黑风关的晨光终于洗去了连日的血腥。西侧粮道的焦木还冒着余烟，兵士们正弯腰清理战场，将断裂的兵器、冻硬的尸体一一抬走，偶尔传来的铁锹撞冻土声，在空旷的关隘里显得格外轻缓。炊烟从伙房升起，混着药草的气息飘向城头，这是多日来黑风关第一次有了烟火气的安稳。
议事厅外的空地上，杨凡正将镔铁棍收入纳戒，小星的翠绿灵丝缠在他手腕上，时不时蹭蹭他的手背，像是知道即将分别，透着几分不舍。赵珩、沈清辞、赵烈站在一旁，脸上都带着战后的疲惫，却难掩眉宇间的舒展。
“杨兄，此次黑风关能解围，你居功至伟。” 赵珩走上前，递过一个锦盒，“这里面是一颗‘破邪丹’，能助你稳固刚突破的通神境二重修为，也算我一点心意。”
杨凡接过锦盒，微微颔首：“殿下客气了，守关本是分内事。只是逸尘与盈贤带着冰傀儡控制符逃脱，日后还需多加防备。”
沈清辞扶着小星的灵丝，咳嗽两声，语气郑重：“杨凡，你此去若遇到荒乾宗旧部的线索，务必小心。”
“放心，沈前辈。” 杨凡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我明日便会启程，先去追查逸尘的踪迹，若有消息，会设法传信给黑风关。”
赵烈拍了拍杨凡的肩膀，豪爽的笑声里带着几分不舍：“好小子！日后若再有机缘，记得回黑风关找我喝酒！我赵烈的酒，只给英雄喝！”
杨凡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见苏璃从帐后走出，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她改穿了素色长衫，发丝比往常整齐了些，只是眼眶微红，走到杨凡面前时，手指捏着布包的边角，指尖微微泛白。
“这是我整理的伤药，” 苏璃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将布包递过去，“里面的‘青灵膏’能治腐心毒留下的余伤，你路上用得上。” 她递包的手顿了顿，指尖不小心碰到杨凡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却没忍住，又偷偷抬眼望了他一眼，眼底的泪光在晨光下闪了闪。
杨凡接过布包，触手温热，他能感觉到布包里药瓶的轮廓，也能看到苏璃泛红的眼角。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守，从风陵渡的初次相遇到如今一起追查内奸，两人早己在并肩作战中暗生情愫，只是一个身负追查旧案的使命，一个要留在赵珩麾下辅佐防务，前路难同，谁也没说破那层心思。
“多谢苏道友。” 杨凡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些，“你在黑风关也要保重，若遇紧急情况，可捏碎这枚传讯符，我会尽快赶来。” 他从纳戒里取出一枚青色符篆，递到苏璃手中。
苏璃接过符篆，指尖紧紧攥着，指腹着符篆上的纹路，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你…… 路上小心。”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想问他何时再回，想问他是否还怀念那些并肩的夜晚，却最终只化作这西个字，话音落下时，眼泪终于没忍住，从眼角滑落，她连忙别过脸，用袖口轻轻拭去。
杨凡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却也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只能微微点头：“嗯，你也保重。”
众人皆窥得这暗流涌动的情愫，却默契地将言语吞入喉中。赵珩轻咳一声，打破凝滞的空气：“时辰不早了，杨兄今日好好歇息，明日启程也有精神。”
杨凡颔首致意，与众人别过，携着小紫与肩头蜷卧的小星，迈向关隘内一间闲置的旧屋。这是赵珩特意安排的居所，斑驳木门上残留着战火烙下的沧桑纹路，新糊的窗纸透着洁净，倒也别有一番安宁。
夜幕如墨浸染，黑风关的喧嚣渐次沉寂，唯有城头戍卒的脚步声，似断续的更漏，在青石板上敲出寂寥的韵律。杨凡独坐木桌前，案上赵珩所赠锦盒与苏璃相予布包静静陈列，他的指尖抚过布包细密针脚，恍惚间，瞧见苏璃于昏黄烛火下飞针走线的温婉身影。小紫蜷在屋角干草堆，尾巴轻扫，似在拨弄时光；小星的灵丝缠于他腕间，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背，漾起细微的痒意。
忽有叩门声自外传来，“笃，笃，笃”，三声轻响宛如琴弦轻颤，划破夜的寂静。连酣卧的小紫都陡然竖起耳朵，警惕地望向木门。
杨凡怔在原地，心底泛起涟漪，这更深夜半，何人到访？他缓步上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银纱般的月光倾泻而入，勾勒出苏璃纤柔的轮廓。
她褪去白日素色长衫，一袭淡紫色罗裙如云霞裁就，银丝簪挽起青丝，鬓边别着的干花，恰似凝固的春日温柔。夜风掠过，裙裾轻扬，鬓发拂动，她望着杨凡的眼眸，褪去了白昼的怯意与泪光，取而代之的是灼人的炽热，那是被时光封印的情愫，于这寂静的午夜破茧而出，再难遮掩。
“杨凡，” 苏璃声线如细弦震颤，目光灼灼凝视着他，连指尖都不自觉蜷缩，“我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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