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王翠花就把林薇薇和双胞胎从炕上拽了起来。旧布包里塞着两件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还有一小袋玉米面窝头——这是她们娘仨路上的全部干粮。顾念和顾思揉着惺忪的睡眼，小手紧紧攥着林薇薇的衣角，一路被催赶著赶到镇上的火车站。
站台上寒风刺骨，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进站，喷出的白汽裹着煤烟味，呛得人首咳嗽。林薇薇抱着顾思，牵着顾念，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上了车。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座位早就满了，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吆喝声，还有劣质烟草和汗味混合的怪味。
她好不容易在两节车厢衔接的过道里找到块落脚地，把旧布包放在地上，让两个孩子挨着包坐下。顾念立刻警觉地用小身子护住妹妹，顾思则把头埋进林薇薇的腿间，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饿不饿？”林薇薇摸了摸孩子们的肚子，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硬邦邦的玉米面窝头。窝头凉得像石头，边缘还结着一层霜似的白碱——这是王翠花用家里最粗的玉米面做的，平时连林建军都不爱吃。
顾念摇摇头，却把窝头推给妹妹：“思思想吃，我不饿。”顾思也懂事地推回去：“哥哥吃，我也不饿。”看着两个孩子互相推让，林薇薇鼻子一酸，把窝头掰成两半，塞到他们手里：“都吃点，不然路上该没力气了。”
她自己也拿了一个窝头，咬下去的时候，粗糙的玉米面剌得喉咙生疼，咽下去后胃里还泛着酸。她就着从家里带的凉白开，慢慢嚼着，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上。车窗外的景象从熟悉的土坡变成陌生的树林，又渐渐出现连绵的山脉，她知道，离那个未知的军区越来越近了。
“妈妈，我们真的能见到那个叔叔吗？”顾思小口啃着窝头，含糊不清地问。
林薇薇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尽量轻松：“能见到呀。到了那里，妈妈就找份活干，挣了钱给你们买白面馒头，买花衣裳。”
顾念却皱着小眉头：“要是那个叔叔不喜欢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林薇薇心上。她沉默了片刻，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声音坚定：“不怕。有妈妈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要是他不欢迎我们，我们就自己找地方住，靠自己的手吃饭，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说着，她从布包的夹层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那是她偷偷攒下的几个鸡蛋，还有卖头发换的五块钱。这是她的底气，是万一走投无路时，能给孩子们换口饭吃的救命钱。
火车“哐当哐当”地跑着，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车厢里的人大多睡着了，只有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顾念和顾思靠在她怀里，己经睡得很沉，小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
林薇薇却毫无睡意。她低头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庞，又摸了摸怀里的油纸包，心里的决心越来越坚定。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逆来顺受了，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必须变得坚强、变得勇敢。那个叫顾行衍的男人，或许是她的依靠，或许是另一个深渊，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安稳的家，为了她们娘仨能真正活下去。
她把孩子们抱得更紧了些，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虽然前路迷茫，但她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她相信，只要不放弃，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她能带着孩子们走出困境，过上真正安稳的日子。火车依旧在向前飞驰，载着她们的干粮，也载着她沉甸甸的决心，奔向那个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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