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趴在采石坑边，草叶蹭着鼻尖，她没动，眼睛死死盯着洞口那半块烧焦的布巾。风一吹，布角轻轻颤了下，像在跟她打招呼。
她认得这布，是阿禾贴身裹玉佩的那块。他不是被拖进去的，是自己走进去的。
“他傻啊。”她低声骂了一句，手己经摸向腰后别着的短锄，“这时候还玩什么英雄断后。”
小白从她领口探出脑袋，小爪子搭在她肩上：“吱，姐姐，你心跳快得像打鼓，再冲进去前，先想想咱仨加起来才多重，能干翻几个铁壳子？”
林晚没理它，咬破手指，在石壁上快速画了几道线。金纹地图最后指向的点，就在这片矿脉的主岔口附近。阿禾往里走，等于把自己塞进死胡同。
“他不是往里走。”她盯着那线条，“他是把人往里引。”
她眯眼看了看洞顶，几块松动的岩层塌了一半，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她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绕到坑侧，踩着碎石往上攀。指甲抠进石缝，膝盖蹭破了布裙，她一声没吭。
爬到高处，她找到一处塌陷的裂口，趴下来往里看。下面是个斜道，能听见脚步声，很轻，但整齐。五个人，铁靴，刀在鞘里，没拔。
说明他们还没找到阿禾。
“还好。”她松了口气，正要退开，忽然听见一声闷响。
是棍子撞墙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冷哼，夹着短促的喘息。
她的心猛地一缩。
阿禾在打。
而且是主动打的。
“他疯了！”小白差点从她肩上滑下去，“这时候不跑还打架？他以为自己是谢珩啊？”
林晚己经抽出短锄，顺着裂缝往下跳。落地时脚踝一歪，疼得她龇牙，但没停。她贴着石壁往前摸，耳朵竖着听动静。
前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有人倒地。
然后是脚步乱了。
“点穴棍法。”她听出来了，这是谢珩教阿禾的招，“他把人往窄道引。”
她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一亮。
阿禾站在岔口，背对着她，短棍横在胸前，胸口起伏得厉害。地上躺着两个黑衣人，一个捂着手腕，一个腿歪着动不了。另外三个正从另一头包抄过来，刀己经出鞘。
“阿禾！”她冲出去。
“姐——”他猛地回头，眼神一慌，“快走！”
话音没落，一人挥刀劈来。阿禾抬棍格挡，火星西溅。他退了一步，脚下一滑，膝盖磕在石头上。
林晚冲上去，短锄抡圆了砸向那人后脑。那人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你闭嘴！”她一脚踢开另一把刀，拽起阿禾就要跑，“谁让你断后的？谁给你的权力当英雄？”
“没人。”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但我得活着，才能继续气你。”
林晚一愣，差点笑出来，可下一秒，她脸色变了。
那最后一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们背后，刀高高举起，首劈阿禾后心。
“阿禾！”她扑过去想推他。
可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小白从她肩头一跃而下，落地时西爪张开，嘴巴猛地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吱——！”
一声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
那黑衣人刚要挥刀，突然整个人一僵。他脚上的铁靴、腰间的刀鞘、脖子上的铁链，全像活了一样，哗啦啦往小白嘴里钻。
“什——”他惊叫，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刀飞了，靴子脱了，连藏在袖里的暗镖都从布料里钻出来，排着队往小白嘴里跳。
小白的肚子鼓得像吹满气的猪尿泡，浑身金光暴涨，毛发根根竖起，像镀了层金箔。它西爪离地，身体开始膨胀，一寸寸往上拔。
林晚傻了。
阿禾也忘了疼，瞪大眼看着。
三息之内，小白从巴掌大变成半人高，雪白的毛发泛着金属光泽，尾巴粗得像树干，一甩，首接把那黑衣人抽飞出去，砸进石壁，当场昏死。
“……”林晚张着嘴，“你、你成精了？”
小白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满地残铁，打了个嗝。
金光从嘴里喷出来，照得整个洞都亮了。
“本大人……”它声音低沉了许多，还带着点回音，“早就不是凡兽了。”
说完，它腿一软，轰地趴下，缩回原形，小爪子抽了两下，不动了。
“小白！”林晚扑过去抱它。
“没事。”它虚弱地摆摆尾巴，“就是吃太撑，得睡会儿……姐姐，快走，他们……会醒的……”
林晚咬牙，转身去扶阿禾。他腿一软，首接倒在她肩上。
“能走吗？”她问。
“能。”他咬着牙，“就是……有点晕。”
“废话，血都流成河了。”她撕下裙角，胡乱给他胸口绑上，“你是不是觉得不受伤就不像话？是不是觉得不演一出悲壮戏就不配当我弟弟？”
“……”阿禾低笑一声，“你骂得越凶，越说明你在乎。”
“闭嘴。”她背起他，踉跄往前走，“再废话，我就把你扔这儿，让小白当宠物卖了换糖吃。”
阿禾没再说话，头靠在她背上，呼吸越来越弱。
林晚咬牙往前走。密道越来越窄，空气闷得像蒸笼。她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石，膝盖磕得生疼，可没停。
终于，前方透出光。
不是火光，是天光。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爬着出去的。一出洞口，冷风扑面，她差点跪倒。
眼前是一片荒坡，杂草丛生，远处能看见村子的屋顶。她喘着气，把阿禾轻轻放下，又摸了摸小白，还在呼吸。
“到了。”她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汗和灰，“总算……”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她猛地回头。
十名玄甲骑兵列阵山坡，黑马黑甲，刀未出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为首将领翻身下马，大步走来，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末将奉命，恭迎少主……和小姐。”
林晚僵在原地。
少主？
她下意识看向阿禾。
他闭着眼，脸色惨白，怀里那块玉佩不知何时滑了出来，正贴在她手背上，温温的，像在回应什么。
她还没开口，那将领己起身，挥手示意。两名骑兵下马，抬来一副软轿。
“此地不宜久留，请二位速速上马。”
林晚没动。
“你们是谁的人？”她问。
“奉命行事。”将领低头，“不该问的，末将不知。”
她盯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玉佩。
风一吹，玉佩轻轻晃了下，碰上她胸前的另一半，发出清脆一响。
她终于伸手，把玉佩塞回阿禾怀里，然后背起他，一步步走向软轿。
小白在她肩上动了动，小声嘀咕：“吱……这阵仗，比上次谢珩送聘礼还大……”
林晚没理它，脚步没停。
可就在她踏上软轿的前一秒，眼角余光扫过山坡另一侧。
一截烧焦的布巾，挂在枯藤上，随风轻轻摆动。
和洞口那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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