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在楼下熄灭，最后一丝嗡鸣也归于沉寂。林辰坐在驾驶室里，没有立刻下车。他抬头，望向那个熟悉的窗口。那里没有亮灯，一片漆黑，如同他此刻的心境。曾经，无论多晚，那里总会有一盏灯为他而留，温暖的光晕透过窗帘，是他奔波一天后最向往的归宿。而此刻，那窗口像一张沉默的、黑洞洞的嘴，吞噬了所有虚假的温暖，只余下冰冷的空洞。
他深吸了一口冬夜凛冽的空气，肺叶被刺得生疼，却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推开车门，上楼，每一步都踩在沉重的回忆和彻骨的寒意上。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发出熟悉的咔哒声。这声音曾代表回家，代表放松，代表卸下所有疲惫投入温暖怀抱。而现在，只意味着踏入一个需要被彻底清理的战场。
门开了。
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眼前的一切。
首先闯入眼帘的，是客厅角落里那几个飘浮着的、色彩鲜艳的氢气球。是他早上特意去买的，上面还印着“Happy Birthday”的烫金字母，此刻正没心没肺地轻轻晃动着。旁边还挂着一些他手忙脚乱贴上去的彩带，歪歪扭扭，却透着笨拙的用心。
视线转向客厅中央的茶几。
那个深蓝色的、小巧精致的首饰盒，如同一个冰冷的嘲讽，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装着那条款式别致、价格不菲的“星河之环”项链，吊坠上L和S的交织字母，此刻看来更像一个拙劣的笑话。它没有被送出去，永远也不会被送出去了。
早上他精心布置这一切时，心里充盈着怎样的期待和喜悦，此刻就被加倍的讽刺和痛苦所取代。这个他倾注了无数心血、一点一滴亲手打造起来的家，每一件家具的摆放，每一处装饰的选择，都曾凝聚着他们对未来的憧憬。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像一个精心布置却演砸了的舞台剧现场，只剩下散场后的狼藉和滑稽。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蛋糕的甜腻香气，混合着气球橡胶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虚假的温馨感。
他没有开大灯，就这么借着玄关微弱的光，一步步走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仿佛能听到心碎成齑粉的簌簌声。
他径首走向卧室。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更加昏暗。大床上还保持着早上他离开时的样子，甚至还能看到苏晴睡过的那边枕头微微下陷的痕迹。他走过去，打开衣柜。
柜门滑开。
里面整齐地挂着他的衬衫、西装，旁边紧挨着的，是苏晴琳琅满目的衣裙、外套。他的深色系和她的明亮色彩交织在一起，曾经在他看来是亲密无间的象征，是烟火人间的温暖画面。
此刻，却只觉得无比刺眼。
那些属于她的衣物，每一件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欺骗。那条她常穿的睡裙，他多少次看着她穿着它靠在床头看书；那件他送给她的羊绒大衣，她曾笑着说过暖和得像他的拥抱；甚至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新衣……是否也是用他们共同的钱买的，然后穿去给另一个男人看？
胃里一阵翻搅般的恶心。
他猛地关上了衣柜门，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他不能再忍受这一切。多一秒钟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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