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重新汇入夜晚依旧车流不息的街道。斑斓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地闪过，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一片荒芜的眼眸。他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得异常平稳，甚至有些过分谨慎，仿佛要用这种极致的控制来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混乱与痛苦。
然而，这座城市太小，小到处处都刻满了过往的痕迹，每一条路都通向一个他不愿触碰的回忆牢笼。
车子转过一个弯，驶入了一条绿树成荫的道路。即使是在冬季，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在路灯下投下交错斑驳的影子。这条路……
林辰的心猛地一抽。
这是他们大学旁边的那条梧桐道。那年秋天，梧桐叶落了一地，金灿灿的。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走在他前面，忽然回头对他笑，眼睛亮晶晶的，问他敢不敢牵她的手。他当时心跳如鼓，手心冒汗，笨拙地、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她的手指纤细而温暖，那种触电般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以为牵了手就是一辈子。
甜蜜的回忆此刻化作最尖锐的讽刺，狠狠扎进心口。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白色。
下一个路口，街角那家小小的、灯光温暖的奶茶店跃入眼帘。店铺己经重新装修过，看起来更时尚了，但位置没变。读研那会儿，他打工赚的钱不多，但还是每天早起半小时，绕路来这里买她最爱喝的原味奶茶和芝士厚蛋烧当早餐。她总是抱怨吃太多会胖，却又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笑着踮起脚亲他一下，说这是奖励。那时候的快乐那么简单，一杯奶茶，一个亲吻，就能让一整天都充满阳光。
而现在，那温暖的灯光只让他觉得刺眼。他猛地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弥漫着虚假甜腻香气的地方。
车子继续向前，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旁边一栋庄重肃穆的建筑在夜色中显现轮廓——是民政局。
林辰的呼吸骤然一滞。
就是在这里，他们手拉着手，带着户口本身份证，排队、填表、拍照。被竹马亲了一下，老婆立马成前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被竹马亲了一下，老婆立马成前妻最新章节随便看！她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却异常坚定。当那个鲜红的印章盖下去的时候，她转过头，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闪烁着幸福和羞涩的光，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笃定和甜蜜说：“林辰先生，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跑不掉啦。”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他紧紧回握她的手，心里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让她永远保持那样的笑容。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当时的温热气息和甜蜜。
可现在呢？
她成了谁的人？ 那个在她脸颊落下亲吻的高明吗？
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痉挛。他猛地将车靠边停下，因为动作太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窗外，民政局的牌子在夜色中沉默地矗立着，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嘲笑。
十年感情，无数个共同编织的梦想和回忆，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堡垒，原来如此不堪一击，轻易地就在背叛面前土崩瓦解，碎成一地狼藉，每一片碎片都闪着寒光，刺痛着他的眼睛和心脏。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着那个曾经赋予他们法律羁绊的地方，眼神里最后一点波动也归于死寂。他低声地，仿佛对自己宣告，又仿佛是对那段死去的爱情做最后的告别，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的重量：
“都过去了。”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真的……都过去了。”
他重新握紧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但他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冰冷。他不再看窗外那些刺痛他的风景，猛地打转方向，车子汇入车流，朝着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方向驶去。
只是这一次，归途的终点，不再是温暖和期待，而是一场必须进行的、彻底的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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