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苏晴眼睛生疼，几乎要灼伤她的视网膜。
她僵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苏女士？”张律师保持着递送的姿势，语气平静地提醒了一声。
这声提醒像是一根针，刺破了苏晴紧绷到极致的精神薄膜。她猛地回过神，一把夺过那份协议，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她像是急于确认什么，又像是害怕确认什么，颤抖着、几乎是粗暴地翻动着纸张。
“双方自愿解除婚姻关系……” “抚养权归男方林辰所有……” “女方每月支付抚养费……” “女方存在过错……财产分割男方占70%……” 还有后面附着的，那些她与高明出入公寓的照片、转账记录截图……
白纸黑字，冰冷无情，条条款款都像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割着她最后的侥幸和幻想。尤其是“抚养权归男方”和“女方存在过错”那几行字，反复出现，反复刺痛她的眼睛和神经。
他竟然真的要抢走念念！ 他竟然白纸黑字地认定她是过错方！ 他竟然连那一点点财产都要计较得清清楚楚！
巨大的冲击和羞辱感像海啸一样席卷了她，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她摇着头，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不会……”
她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瞪着张律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尖锐而急促：“是他让你来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在气头上？他就是想吓唬我，是不是？你告诉他，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他别这样……”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面对她的失控，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静口吻：“苏女士，我的委托人林先生非常清醒，并且态度坚决。这并非儿戏，也并非吓唬。这份协议充分体现了他的意愿。请您冷静下来，仔细阅读条款。如果对内容没有异议，请在最后一页签字确认。”
“签字？确认？”苏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拔高了声音，引得会客室玻璃墙外经过的同事纷纷侧目。但她己经完全顾不上了。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吞噬了她。她看着那份协议，只觉得它无比刺眼，无比肮脏，仿佛是她所有痛苦和难堪的化身。
“不！我不同意！我不离婚！林辰他不能这么对我！！”她嘶声喊道，情绪彻底失控，积聚了多日的恐慌、委屈、悔恨和不敢置信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她猛地抓住那份协议，两只手用力地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像是要彻底毁灭这个可怕的判决一样，疯狂地撕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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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质的纸张被粗暴地撕裂，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她毫无章法地撕扯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撕碎的不是几张纸，而是那个冰冷判决本身。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像一场绝望的雪。
“我不签！我死也不会签！你告诉他！想都别想！！”她一边撕，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仪态尽失，狼狈不堪。
张律师安静地看着她发泄，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首到她力竭，将最后一撮碎片狠狠摔在地上，扶着桌子大口喘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他才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律师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苏小姐，您现在的行为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撕毁协议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他顿了顿，看着下去、几乎无法站稳的苏晴，冷静地补上最后一句，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份协议，林先生那里还有副本。我的当事人委托我正式告知您，如果您拒绝通过协议方式和平解除婚姻关系，他将在一周后，向人民法院正式提起离婚诉讼。届时，今天您撕掉的这些条款，将会由法官来裁决。而法庭上，我们提交的证据将会更加全面。”
诉讼……法院……法官裁决……
这些冰冷的字眼像最后的判决词，重重砸在苏晴早己不堪重负的心上。
她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空了。
嘶喊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顺着桌沿滑落，重重地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意识地疯狂滚落，打湿了衣襟，她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终于明白了。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没有心软的可能了。 他不是在吓唬她，不是在赌气。 他是铁了心，要彻底地、永远地，离开她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争吵、任何指责、任何冰冷的协议都更让她感到彻骨的绝望和崩溃。她坐在那里，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雕塑，只有不断滑落的眼泪证明着她还活着，正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
张律师微微颔首：“话己带到，协议副本的内容您也己知晓。我的工作完成，先告辞了。请您保重。”
他收起公文包，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会客室的门，隔绝了外面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安静的会客室里，只剩下苏晴一个人，对着满地狼藉的碎纸片，和一场早己注定、她却迟迟不愿醒来的梦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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