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雨坐在飘窗上，怀里的方念安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她轻轻吻了吻孩子温热的额头，指腹着他柔软的发顶，三年来的苦水像被打翻的墨，在心底慢慢晕开。
地下室昏黄的台灯、缝纫机硌红的膝盖、画纸上晕开的眼泪、报警回执边角的褶皱……那些咬牙扛过来的日子里，总藏着陆鑫鹏不动声色的痕迹。卡里突然多出来的钱，她一分没动，锁进了抽屉最深处——她要靠自己站起来，可每次看到余额数字，心里还是会软一下；生孩子那天，她疼得意识模糊，模糊中看见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样子，后来才知道，是他提前打点好一切，等孩子的哭声响起，就悄悄离开了医院，连一句“谢谢”都没留机会让她说。
“陆鑫鹏……”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喉结发紧。这次回来，她第一个要见的人，确实该是他。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那个熟悉的、用雪山做头像的对话框弹了出来，只有一行字：“明天下午三点，茶悦山，靠窗的位置。”
方小雨盯着屏幕，眼泪没预兆地砸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雾。她指尖颤抖着打字，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一个“好”字。
放下手机，她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怀里的念安咂了咂嘴，她又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思绪却飘回了漠河老家——爸爸“意外”摔倒那天，家里的大黑不见了。那只拥有藏獒血统的大黑狗，跟着爸爸十几年，通人性得很，平时连陌生人靠近院子都会低吼，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
警察说爸爸是在院子里劈柴时，脚滑摔在柴堆上磕到了头，可她后来回去看，柴堆旁边的石板上，有一道不是柴斧劈出来的划痕，像是金属器物划的。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她心里总感觉不对劲。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她对着空气轻声说，指尖攥得发白。
至于周彦南和顾桐雨……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周彦南的绝情，是真的疼过，可疼过之后，只剩麻木。当年他摔碎照片时的眼神，她到现在都记得，可那又怎样？他信顾桐雨的“证据”，信所谓的“背叛”，却不肯信她一句解释，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再回头。
而顾桐雨，那个自始至终把她当眼中钉的“初恋”，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靠着伪造的“救命之恩”绑着周彦南，靠着算计别人填补自己的不甘心，这样的妒妇，她根本没放在眼里——这场戏，她会慢慢陪顾桐雨演，首到把她的假面具撕得粉碎。
想到这里，方小雨拿起手机，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方总，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林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明天上午的早会取消，”方小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把下周要提交的品牌策划案延长，重点加两块内容：一是‘记忆里的温暖’系列，把我爸煮姜茶的细节写透，要让读者能摸到温度；二是加一个‘溯源’板块，我要在采访里提漠河的老家，提我爸的木工手艺，顺便……提一嘴三年前家里丢的那只狗。”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想借策划案，引线索？”
“是，”方小雨眼底闪过一丝狠劲，“顾桐雨不是想让我消失吗？我偏要站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看看，她藏着的那些脏东西。还有我爸的事，我要一点一点挖出来，让那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电话那头的林薇攥紧了笔，语气坚定：“好，我现在就改，保证写得够锐，把您的情绪全透出来。”
挂了电话，方小雨低头看着怀里的念安，眼神重新变得柔软。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她脸上，一半是母亲的温柔，一半是复仇者的冷冽。
明天见陆鑫鹏，要问清楚当年他帮她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关于爸爸的线索；策划案要尽快改好，这是她反击的第一步；还有周彦南那边，他既然开始查了，那就让他查——等他查到真相时的愧疚，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这场关于爱与恨、真相与谎言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方小雨，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哭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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