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的晨光把林晚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拖在沙滩上的黑袍。她赤着脚踩过退潮的礁石，浪花卷着细碎的贝壳掠过脚踝，那些贝壳的纹路里，似乎还沾着玻璃罐碎裂时的细小碴子。
埋橡皮擦的沙堆前，不知何时多了串脚印，从海边一首延伸到公路。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留下的，趾缝里嵌着的蔷薇花瓣还带着晨露，和林溪照片上别着的那朵一模一样。
“别回头。” 那两个重叠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林晚握紧掌心的长命锁，锁身的温度随着心跳起伏，像颗缩小的心脏在搏动。她顺着脚印望向公路，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牌下，车窗后隐约能看见个穿白衬衫的身影。
走近时，林晚的呼吸顿住了。驾驶座上的人左眼角有颗淡淡的痣，正低头用半块橡皮擦擦拭着仪表盘上的血痕 —— 那是陈默，或者说，是拥有陈默样貌的人，只是他的后颈光洁如新，没有那块方形的疤痕。
“上车。” 他的声音比记忆里更清澈，递过来的矿泉水瓶上，印着周家庄园的蔷薇花纹，“外婆的疗养院需要签字，护工说她床头柜上多了本日记。”
轿车驶过跨海大桥时，林晚盯着窗外翻涌的海水。陈默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 143 是闭环的数字吗？” 他转动方向盘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白，“143 年前，周家第一代祭司就是用 143 个阴时生人的眼睛，开启了这个诅咒。”
林晚的指尖划过矿泉水瓶上的蔷薇，花瓣的纹路里藏着行极小的字：“以眼还眼，以心换心”。这八个字和长命锁内侧的刻痕如出一辙，只是笔画更古老，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上去的。
疗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蔷薇香混合的气息。外婆的病房门虚掩着，床头柜上的日记本摊开着，最新的一页用红笔写着：“阿晚左眼眶的疤痕，和她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晚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纸页突然簌簌作响，从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两个襁褓，左边的婴儿左眼角有痣，右边的没有，背景是周家庄园的蔷薇园，1999 年的蔷薇开得正盛。
“这是你妈妈和苏曼。”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支烧熔的蔷薇簪，“她们也是双胞胎，只是苏曼生下来就没有左眼角的痣，被当成了不祥之人。”
日记里夹着的诊断书在阳光下泛着白。林晚看着上面的字迹：“先天性心脏缺失，需移植。供体：周建明之弟，1999.3.17”。供体照片上的男人左胸口，有个和陈默一模一样的蔷薇胎记。
原来周建明的弟弟不是黑袍人，而是心脏捐献者。
病房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晨露打湿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林晚看见上面新出现的字迹，是外婆的笔迹，墨迹还没干透：“阿晚，别去老宅的阁楼，那里有面能照出过去的镜子。”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周临川在看守所里咬舌自尽了，死前说阁楼的镜子里，藏着第 143 颗眼睛的真正位置。”
周家庄园的阁楼积着厚厚的灰，哆咪大魔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阳光透过气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里面浮动的尘埃像无数细小的眼球。林晚在角落找到那面黄铜边框的镜子，镜面蒙着层绿锈，擦去锈迹的瞬间，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左眼眶嵌着颗纯黑的义眼，而镜外的自己明明是清澈的棕色虹膜。
“这是黑袍人的镜子。” 陈默的声音在身后发颤，他指着镜子里的义眼，“能照出藏在身体里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当年照出你身体里那颗黑袍人的心脏。”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林晚看见 143 年前的画面：周家第一代祭司举着铜铃，将颗颗眼球嵌进镜子背面，每个眼球的虹膜上，都刻着个 “周” 字。最后嵌进去的那颗，虹膜上的疤痕和林溪的分毫不差。
“第 143 颗眼睛从一开始就在镜子里。” 陈默的手按在镜子边框上，绿锈在他掌心化开，露出底下刻着的符文，“它照出的不是过去，是所有祭品的魂魄，包括林溪的。”
镜子背面突然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边框滴在地板上，晕开朵朵蔷薇花痕。林晚的指尖触到背面的眼球，冰凉的触感里，传来细碎的心跳声 —— 和她左胸口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以眼还眼。” 镜子里传来 143 年前祭司的声音，带着海浪般的回响，“要让魂魄安息，需献祭最后的容器。”
林晚的左眼眶突然剧痛。她在镜中看见自己的虹膜上，慢慢浮现出 “143” 的数字，像刺青般渗入瞳孔。陈默突然将长命锁按在镜子背面，锁身裂开的瞬间，无数光点从镜子里涌出，在空中聚成林溪的模样，举着半块橡皮擦对她笑。
“姐姐，不用献祭。” 林溪的声音在光点里回荡，“陈默说，只要把镜子打碎，所有魂魄就能随着潮水回到海里，那里才是真正的家。”
铜铃的响声从老宅深处传来，像 143 年前的诅咒在呼应。林晚抓起墙角的工兵铲，在钟声敲响第 143 下时，狠狠劈向镜面。
碎裂的刹那，所有光点突然集体熄灭。林晚在满地的镜片碎片里，看见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的自己，有的穿黑袍，有的穿白大褂，有的举着铜铃，有的握着手术刀。
“闭环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陈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捡起最大的那块镜片，上面映着的他左胸口，刺着朵完整的蔷薇，没有编号，“就像潮水退去还会涨起，我们的记忆也会永远留在潮声里。”
林晚最后望向海边时，夕阳正把海水染成蔷薇色。沙滩上的脚印己经被潮水抚平，只有埋橡皮擦的地方，长出株小小的蔷薇幼苗，顶着个未开的花苞，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她的左胸口，那颗重新跳动的心脏传来熟悉的微弱杂音，像陈默总在阴雨天捂住胸口时的动静。左眼眶的新眼球在暮色里，映着远处归航的渔船，虹膜上的疤痕被夕阳描成金边，像颗永远不会消失的星辰。
潮声里，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低语，不是诅咒，也不是祝福，只是像亲人般的叮嘱，随着浪花一遍遍拍打着海岸，提醒着她：
那些经历过的循环，那些失去的人，都以另一种方式，永远活在她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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