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黑袍人影越来越近，铜铃声像无数根细针钻进林晚的耳膜。她握紧手中的银质长命锁，锁身传来诡异的温热，仿佛有生命在里面搏动。左胸口的钝痛越来越清晰，鲜血浸透白大褂的速度比心跳还快，在雨里晕开朵不断扩大的红蔷薇。
“143 号。” 走在最前面的黑袍人停下脚步，左眼角的泪痣在火光里闪着油光。她举起手中的长命锁，锁身内侧的 “1999.3.17” 在雨里泛着冷光，“你以为换了颗心脏，就能摆脱祭品的身份？”
林晚的指尖突然摸到自己长命锁内侧的刻痕 —— 除了 “1999.3.17，换心”，还有行更细小的字，像是后来补刻的：“以默换溪，以心换命”。
这个 “默” 指的是陈默，那 “溪” 呢？
黑袍人群突然分开条通路，穿白大褂的苏曼推着轮椅从里面走出来。轮椅上坐着个面色惨白的老人，左眼眶戴着纯黑义眼，正是本该在看守所的周建明。他手里把玩着半支蔷薇簪子，簪头的宝石裂口里嵌着片干枯的指甲。
“你妈当年总说，双胞胎的心脏能互为容器。” 周建明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转动，他突然指向林晚的左胸口，“你以为陈默为什么帮你？他的心脏在你身体里跳着呢。”
铜铃声突然集体停顿。林晚低头看着自己渗血的胸口，那些关于陈默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他总在阴雨天捂着胸口皱眉，他左眼眶的纱布总在她靠近时渗血，他最后说的 “骗你” 两个字，口型其实更像 “别信”。
“1999 年那场火，真正的黑袍人是你妈。” 苏曼突然开口，喉咙里的铁钩摩擦出刺耳的响，“她烧死了周建明的弟弟，把他的心脏放进陈默胸腔，又把陈默原来的心脏……”
“放进了我身体里。” 林晚的声音在雨里发颤，左眼眶的剧痛让她视线模糊。她想起铜镜里那个穿白大褂的自己，想起手术台上跳动的心脏标签 ——“黑袍人 - 1999” 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建明被烧死的弟弟。
黑袍人群里突然响起骚动。编号 142 的黑袍人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她的刺青正在渗血，数字慢慢褪成 “141”。林晚这才发现，所有黑袍人的编号都在随着她的心跳变化，像串被无形线操控的念珠。
“闭环开始了。” 周建明笑得露出发黄的牙齿，他将蔷薇簪子刺进苏曼的右眼眶，“每个祭品都要亲手杀死自己的镜像，就像你妈当年杀死真正的苏曼那样。”
苏曼的惨叫刺破雨幕。林晚看见她右眼眶里滚出颗眼球，虹膜上的疤痕和林溪的分毫不差 —— 那是当年被挖掉的眼睛，不知何时被苏曼藏在了自己眼眶里。
“溪溪的眼睛……”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进长命锁，锁身突然裂开道缝，里面掉出卷微型胶卷，“你们把她的眼睛藏在了这里？”
新胶卷在暗房显影时，林晚的手一首在抖。照片拍的是周家庄园的地下室，十几个玻璃罐并排摆在石台上，每个罐子里都泡着颗眼球，虹膜上都有林溪那样的疤痕。最里面的罐子贴着标签：“第 143 号容器，左”。
暗房的红灯突然熄灭。林晚在黑暗中摸索到面镜子，镜中的自己左眼眶空空如也，血顺着脸颊淌进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而她的右眼眶里，映出个穿黑袍的小女孩，正举着半块橡皮擦对她笑，左眼角没有胎记，只有道浅浅的疤痕。
“姐姐，他们说只要凑齐 143 颗眼睛，就能让我活过来。” 小女孩的声音在镜中回荡，“但陈默说，那其实是为了让黑袍人的魂魄永远活下去。”
玻璃罐破裂的脆响从远处传来。林晚冲出暗房，看见疗养院的火光己经蔓延到半山腰，黑袍人群正在互相残杀，每个人都在撕扯对方的刺青。编号 1 的黑袍人举着铜铃站在火海里，她摘下面罩的瞬间，林晚看见张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
“阿晚，别信镜子里的话。” 母亲的声音在火里发颤，她的刺青正在剥落，露出底下 “0” 的编号，“真正的闭环是让所有心脏归位，包括你身体里那颗……”
周建明的惨叫声突然从火里传来。林晚看见他被无数只手拖拽着往火海里去，苏曼举着蔷薇簪子站在火焰边缘，右眼眶的空洞对着林晚，像在无声地指引着什么。
长命锁在掌心突然发烫。林晚握紧它冲向火海，黑袍人群自动为她分开通路。当她在地下室找到那个贴着 “143 号” 的玻璃罐时，周临川正举着匕首站在石台前，他的左胸口刺着空白的蔷薇图案。
“最后颗眼睛在这里。” 周临川笑得像个孩子，他将匕首递给林晚，“妈妈说，必须由你亲手取出来，闭环才能完成。”
玻璃罐里的眼球在福尔马林里轻轻转动，虹膜上的疤痕慢慢拼出 “救我” 两个字。林晚的指尖触到冰冷的罐壁，左胸口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皮肤去拥抱什么。
她想起陈默最后推开她的瞬间，胸口露出的半块橡皮擦；想起林溪信里说的 “陈默后背被打了好几下”；想起长命锁内侧 “以默换溪” 的刻痕 —— 原来不是用陈默换林溪，是他们本就共用着一颗心脏。
铜铃声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响起。林晚举起匕首的瞬间，突然将它刺向石台上的玻璃罐。碎裂的刹那，所有黑袍人的编号同时消失，她们的身体在火光里透明化，最后化作无数蔷薇花瓣，飘向夜空。
周临川的惨叫声里，林晚看见自己左胸口的血洞正在愈合，那颗属于黑袍人的心脏随着花瓣升向天空。而她的胸腔里，重新跳动起颗温热的心脏，带着陈默那样的微弱杂音。
左眼眶的剧痛突然消失。林晚在石台上的积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左眼眶里嵌着颗新的眼球，虹膜上的疤痕和陈默左眼角的痣完美重合。
疗养院的火光在黎明时熄灭。林晚站在废墟前，手里攥着那半块橡皮擦，长命锁己经变成暗红色，像块凝固的血。远处传来警笛声，她转身走向海边，浪花舔过脚脖子的感觉，像极了林溪小时候的手在轻轻蹭她。
海平线泛起鱼肚白的瞬间，林晚将橡皮擦埋进沙滩。涨潮的海水漫过脚背时，她仿佛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在耳边说：
“姐姐，这次真的结束了。”
“别回头。”
林晚没有回头。她迎着晨光往前走，左胸口的心脏跳得平稳而有力，像两颗心终于在时间的尽头，找到了属于它们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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