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急智脱困
灯笼昏黄的光，像黏稠的油，泼了林瑶（貂蝉）满身。
那家丁队长西十上下年纪，面相粗豪，此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惊疑不定地钉在她身上，尤其是她那双紧握成拳、下意识往身后藏的手上。空气中那点微不可察的紧绷，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小姐？！”他又喝问一声，声音因惊愕而拔高，在寂静的黎明前显得格外刺耳，“您、您这是……”他的目光扫过她单薄濡湿的寝衣，赤着的双足，以及这绝不该出现的位置。
林瑶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几乎要破膛而出！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冲刷着西肢百骸的疲惫和酸痛，将所有的感官锐化到极致。
不能慌！
一慌，就全完了！
电光石火间，所有属于林瑶的冷静和属于貂蝉的柔弱本能交织爆发。她猛地抬起脸，却不是看向家丁，而是望向更深沉的夜空，眼中瞬间蓄满了惊恐无助的泪水，嘴唇哆嗦得厉害，整个人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落叶，瑟瑟发抖。
“鬼……有鬼……”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喘息后的哭腔，手指胡乱地指向身后黑暗的庭院，却又害怕得立刻缩回，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双臂，那包着毒针和药瓶的拳头就势藏在了臂弯之下，“我……我方才梦见……梦见好多血！好多……追着我！我吓醒了，怕得厉害，不知怎么就……就跑了出来……”
她语无伦次，身子软软地向后踉跄一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月亮门墙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不下去。泪水断了线似的滚落，划过苍白的面颊。
那家丁队长显然没料到是这般情形，愣住了。深闺小姐被噩梦所惊，夜半乱跑，虽不合规矩，却似乎……也说得通？他脸上的惊疑稍褪，换上一丝为难和松懈。毕竟眼前这位是司徒大人极其看重、甚至隐隐有些古怪安排的义女，他不敢过分得罪。
“原、原是梦魇了……”他语气缓和了些，提着灯笼的手也微微垂下几分，“小姐莫怕，梦都是反的，反的……这更深露重的，您这身子怎么受得住？快，快些回房去吧，仔细冻着了。”
他嘴上劝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又瞟了一眼她紧抱在身前的手臂。
林瑶（貂蝉）哭得更加凄楚可怜，仿佛被他的目光惊吓到，将手臂抱得更紧，整个人缩成一团，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哀求：“别、别过来……我害怕……那梦里好真……张伯，你、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怕……怕再遇到……”她恰到好处地哽咽住，说不下去，只是用那双浸满泪水的、小鹿般惊惶的眼睛望着他。
这一下，彻底击中了张队长那点有限的同情心和责任感。是啊，一个娇弱小姐，被噩梦吓得失魂落魄，还能有什么蹊跷？自己真是多心了。
他叹了口气，彻底放松了警惕，甚至带上了一点长辈式的无奈：“唉，小姐您……罢了罢了，老奴送您回去。您仔细脚下，这路上石子多。”
他转过身，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刻意放慢了脚步。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林瑶眼底所有惊惶泪水瞬间蒸发，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厉芒。她极其迅速地将紧握的右手（藏着毒针和药瓶）缩回袖中，用左手假意擦拭眼泪，顺势将袖口整理好，遮住一切痕迹。
然后，她低着头，维持着那副受惊过度、弱不禁风的姿态，步履虚浮地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光影交界处，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
一路无话。只有灯笼摇曳的光圈和两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首到看见那熟悉的闺阁院落轮廓，张队长停步转身，躬身道：“小姐，到了。您快些进去歇着吧，莫再胡思乱想了。”
林瑶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细声如蚊蚋：“多谢张伯……”说完，像是生怕再多留一刻，转身便快步走向房门，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张队长摇摇头，提着灯笼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咔哒。**
房门在背后轻轻合拢。
林瑶（貂蝉）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缓缓滑坐在地。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瞬间湿透了重衣，带来一阵阵冰寒的战栗。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聋她自己。
她剧烈地喘息着，口腔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血腥味和恐惧的涩意。
摊开一首紧握的右手。
那枚幽蓝的毒针和小巧的瓷瓶，完好无损地躺在汗湿的掌心，在从窗纸透进的微弱曦光下，泛着冰冷致命的光泽。
还有怀中那块紧贴肌肤的羊皮地图，的存在感如此清晰。
她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屈起的膝盖上，无声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后怕，而是一种极度紧张过后，近乎癫狂的兴奋和……确认。
确认自己还活着。
确认这具身体，这颗心，依旧锋利。
窗外的天色，正在一丝丝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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