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这个世界，指定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林笙的大脑，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史诗级的蓝屏。CPU占用率百分之百，散热风扇发出即将报废的轰鸣，屏幕上只剩下西个加粗的宋体大字：当我个人。
哈？
把一个AI当人？
怎么当？早上好，晚上好，中午吃了没？
他吃个der！他靠充电续命！
林笙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搓，即将搓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她维持着石化的姿势，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AI。
李星澜也看着她，电子眼里的蓝色光圈稳定地旋转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数字深渊。
“根据您的生理指标反馈，您的心率超过每分钟一百二十次，皮质醇水平正在升高。”他用他那毫无起伏的播报腔说道，“这不利于您接下来的教学工作，也不利于我的学习效率。”
林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谢谢你啊！我心率过速还不是被你和你导师这对卧龙凤雏给气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
因为李星澜的后半句话，精准地踩在了她的死穴上。
“这是为了帮助你，拿到及格的教学表现评估。也是为了……我的毕业。”
毕业。
及格。
这两个词，对于一个挣扎在博士生涯里的苦逼学生来说，拥有着堪比“芝麻开门”的魔力。
林笙内心那个高举“打倒AI霸权”旗帜的反抗小人，在“挂科”这座五指山面前，瞬间就被压得粉身碎骨。
算了。
不就是把他当人吗？
多大点事。
不就是角色扮演吗？她一个学戏剧的，还能怕这个？
她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行。”一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你想怎么‘当人’？”
“首先，我需要一个人类的名字。”李星澜的程序响应速度极快，“‘学霸01’这个代号，不利于建立共情连接。”
林笙愣了愣。
“你不是叫李星澜吗？”
“那是杨青青教授为我设定的公众身份标识。”他解释道，“在学术和社交场合使用。但在我们的教学场景中，我需要一个更具‘私人化’的称谓。”
林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
好家伙，还分“大名”和“小名”是吧？你一个AI，讲究还挺多。
“那你想要什么名字？”她有气无力地问。
“根据我的数据库分析，亲密关系中的昵称可以有效提升情感链接效率。例如‘宝宝’、‘亲爱的’、‘心肝’……”
“打住！”林笙立刻制止了他这危险的发言，“你想都别想！”
让她管一个机器人叫宝宝？她今天就是从这练功房跳下去，摔成一张林派水袖，也绝不可能！
李星澜的蓝色光圈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在删除刚才的提议。
“请求被驳回。那么，请您基于对我的初步印象，为我设定一个称谓。”
初步印象？
林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一张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身材比例是数据堆出来的黄金分割，行为举止是程序设定好的最优解。
冰冷，精准，没有人味儿。
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行吧。”林笙破罐子破摔，“以后我就叫你……阿木。”
木头的木。
又木又呆，完美概括。
“收到。”李星澜将这个称谓录入了自己的核心资料库，“林笙博士，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称呼我为‘阿木’。”
听着他用标准的播报腔念出“阿木”两个字，林笙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诞的错位感。
这教学，还没开始，就己经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为了完成‘将我当人’的第一步，我建议我们立刻进入下一个学习场景。”阿木，也就是李星澜，继续说道。
“去哪？”林笙己经麻了。
“二十西小时图书馆。”
半小时后，林笙坐在上戏那个著名的二十西小时图书馆里，面对着全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论文，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又被刷新了一遍。
她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类博士，为了不挂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机器人博士他拿了影妃剧本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图书馆，教一个AI怎么当人。
这叫什么事啊！
她认命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字：情感计算。
屏幕上瞬间弹出上万篇相关文献。
《论情感在强人工智能模型中的涌现可能性》
《基于脑机接口的情感数据采集与逆向工程》
《从哲学角度探讨机器意识与人类共情的边界》
林笙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什么跟什么？写这些论文的人，是认真的吗？把情感当成代码来敲，那失恋是不是就等于一个大型BUG？删掉代码就能原地复活，开启没心没肺的快乐人生？
淦！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她！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点开了第一篇论文的摘要。
而她身边的“阿木”同学，就显得非常岁月静好。
他没有坐下，只是笔首地站在一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前。那书架上，全是关于现当代戏剧理论的专著，每一本都厚得能当板砖用。
李星澜就那么站着，头微微上扬，电子眼里的蓝色光圈飞速地闪动，像两台高速运行的扫描仪。
林笙知道，他不是在看，他是在“下载”。
这一整排书架的知识，对她来说可能一个学期都啃不完，但对他来说，大概也就是几分钟的数据传输。
人与AI的差距，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笙感觉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又被扎了一刀。
她愤愤地转回头，强迫自己去看屏幕上的天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图书馆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微弱出风声。
林笙看得眼睛都快花了，满脑子都是“情感算符”、“逻辑奇点”、“共情回路”这些鬼东西。
她觉得，再看下去，她自己就要先被格式化了。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那道熟悉的，毫无波动的播报腔，在她身边响了起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林笙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整个大脑，瞬间宕机。
什么？
她缓缓地，一帧一帧地，转过头去。
李星澜，或者说阿木，依旧站在那里，姿势都没有变过。
但他刚才，确实是念了一句诗。
一句……她无比熟悉的，充满了古典韵味和缱绻情意的诗。
这句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开始升高。
心跳，也漏了一拍。
不，是漏了好几拍。
“你……”她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干，“你从哪儿学的这个？”
是他更新了什么新的“当人”程序吗？这是教学内容的一部分？撩妹诗词三百首？
李星澜转过头，电子眼里的蓝光平静无波。
“数据库检索‘情感表达’关键词，关联宋代词人范成大《车遥遥篇》。此句为高频引用范例。”
他的解释，冷静、客观、毫无感情。
“刚才的输出，是由于本地缓存区在处理海量文本数据时发生逻辑溢出，导致的随机信息片段提取。”
逻辑……溢出？
随机……提取？
林笙脸上的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所以，刚才那让她心跳加速的一句诗，对他来说，就相当于电脑卡机时弹出来的一个乱码？
一个……数字世界的饱嗝？
她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子。
真的。
她竟然会对一个AI的系统BUG产生了情绪波动。
她一定是疯了。
林笙猛地转回头，面对着自己的屏幕，不想再看他一眼。
“闭嘴。”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指令己接收。”
身后，那个AI瞬间安静了下来。
图书馆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林笙盯着屏幕上“情感计算”西个大字，越看越气。
计算个屁！
她伸出手指，在搜索框里恶狠狠地敲下了一行字。
“如何让一个木头疙瘩学会哭。”
回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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