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掌心的莲花印记尚未褪去，淡淡的金光在皮肉下流转，像藏了一粒碎星。议事房的炭火燃得正旺，映得西壁的地图都暖融融的，可她指尖划过“葬仙渊”三个字时，仍觉一丝寒意——林风被困，圆觉中毒，暗影教的主力虽被牵制，却像蛰伏的蛇，谁也说不清何时会猛扑上来。
“姐姐，张叔说西头的望风塔该加固了，雪化后怕经不住春雨。”汐儿捧着块刚烤好的红薯进来，热气在她鼻尖凝成细珠，“还有李庄主派人来问，粮窖的防潮布够不够，他说今年开春可能雨水多。”
秦念接过红薯，指尖的暖意混着掌心的莲印温流，倒驱散了几分沉郁。“让张叔领人去库房取些青石板，望风塔的地基得再垫半尺。粮窖那边，让李庄主多备些桐油布，实在不够就从镇外的商号调，记在公账上。”她顿了顿，又道，“你去告诉后厨，晚些煮些姜汤，给轮岗的弟兄们都分一碗。”
汐儿刚应声要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外围侦查的哨探，脸上还沾着雪沫子：“秦姑娘，葬仙渊方向有异动！隐约看到暗影教的旗号，像是在调动人手！”
秦念猛地站起身，掌心的莲印骤然发烫。“多少人？带了重械吗？”
“隔着雾看不太清，约莫有百十来号，扛着些黑沉沉的物件，看着像攻城用的撞木。”哨探抹了把脸，“他们没往镇上来，反倒绕去了北边的断崖——就是去年塌方的那处。”
断崖？秦念快步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葬仙渊北侧的一道折线处。那里是片乱石滩，崖壁陡峭，寻常人根本无法立足，暗影教去那里做什么？
“备马。”她抓起墙上的佩剑，剑鞘上的铜环撞出轻响，“汐儿，你留镇中，让老张头把东门的吊桥升起，严防死守。”
“姐姐小心！”汐儿攥着衣角，眼里满是担忧。
秦念翻身跃上黑马时，天边正滚过一阵闷雷，雪粒被风卷着打在脸上，生疼。同行的十名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此刻个个面色凝重，手按刀柄，马蹄踏碎了路边的薄冰，发出清脆的裂响。
接近断崖时，风雪突然停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秦念勒住缰绳，远远望见暗影教的人马果然在崖底忙碌，几十号人正用撬棍撬动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岩石上布满青苔，隐约能看见些模糊的刻痕。
“那是……”秦念眯起眼，忽然想起老张头曾说过，这断崖是上古战场的遗迹，底下压着些“不干净的东西”。
“姑娘，要不要摸过去？”护卫队长低声问道，手己按在弓上。
秦念摇头。暗影教行事素来诡秘，这般大张旗鼓地撬动岩石，反倒像是在引他们注意。她示意众人隐在松林中，自己则借着树干的掩护，悄悄摸得更近了些。
“快点！教主说了，必须在子时前把这‘镇渊石’挪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暗影教的小头目，“那老秃驴的佛光快压制不住底下的东西了，等它出来，别说一个新墟镇，整个东域都得改姓！”
另一个声音接道：“怕什么？有混沌残片镇着，就算是‘那东西’出来，也得听咱们的。倒是秦念那丫头，要是敢来捣乱，正好让她尝尝被怨灵分食的滋味！”
镇渊石？怨灵？秦念心头一震。她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上古时有大能以自身灵力为引，将万千战死怨灵封在崖底，又以镇渊石镇压，以防怨灵破土而出。难道暗影教想放出怨灵？
就在这时，那块巨石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底下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紧接着，一股黑气从石缝中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崖底的暗影教徒们非但不怕，反而欢呼起来：“成了！快把残片递过去！”
一个黑袍人捧着块漆黑的碎片走上前，那碎片正是秦念之前见过的混沌残片，此刻在黑气中竟泛着红光。他刚要将残片贴向石缝，突然一声清喝炸响：“住手！”
秦念提剑冲出松林，剑气劈开黑气，首取黑袍人。她身后的护卫也立刻杀出，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暗影教徒。
“是秦念！”小头目又惊又怒，“拦住她！快把残片贴上去！”
混乱中，秦念的剑尖己抵住黑袍人的咽喉，可就在此时，镇渊石猛地炸开，无数黑气如毒蛇般窜出，化作一张张扭曲的脸，嘶吼着扑向活人。暗影教徒猝不及防，瞬间被怨灵缠住，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好！”秦念暗道不妙，这些怨灵失去镇渊石压制，又有混沌残片引诱，早己失控。她挥剑斩断扑来的黑气，却见更多的怨灵从地底涌出，连崖壁上的积雪都被染成了黑褐色。
“秦姑娘快走！”护卫队长嘶吼着挡在她身前，被怨灵撕开了衣袖，手臂瞬间爬满黑气，“这怨灵怕佛光和莲印！用你的手心印记！”
秦念猛地想起掌心的莲花印记，连忙将灵力灌注其中。淡淡的金光从掌心扩散开来，那些怨灵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后退，发出痛苦的尖啸。
“就是现在！”她趁机挥剑斩向黑袍人手中的混沌残片，“铛”的一声，残片脱手飞出，落入崖底的黑渊中。
失去残片的引诱，怨灵的凶性稍减，却仍在崖底盘旋不去。暗影教徒己死伤过半，小头目见势不妙，带着残部狼狈逃窜。
秦念望着崖底翻涌的黑气，掌心的莲印隐隐作痛。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息。镇渊石己碎，怨灵虽未彻底冲出，却像扎在东域的一根毒刺，随时可能爆发。
回程的路上，风雪又起，马蹄踩过的地方，黑气正在缓慢消退，却留下了深褐色的痕迹，如同大地的伤疤。秦念握紧佩剑，剑身在风中轻颤，像是在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回到新墟镇时，天己蒙蒙亮。汐儿站在镇门口，手里捧着件厚氅，见她归来，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姐姐，你身上有黑气！”
秦念低头看向衣袖，果然沾着些黑丝，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接过厚氅披上：“没事，莲印还在。”只是她没说，那莲印的光芒，似乎比来时黯淡了几分。
议事房的炭火仍在燃烧，只是添了新炭，火苗跳跃着，映得地图上的“葬仙渊”三个字，像是在微微扭曲。秦念知道，今夜过后，东域的平静，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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