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的风，能把石头刮出棱来。
秦浩天裹紧玄色大氅，靴底碾过冰壳发出脆响，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积雪里。他身后的苏倩倩提着盏琉璃灯，灯光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勉强照亮身前丈许地——这冰原的夜，黑得像泼翻的墨，连星月都被冻成了冰碴子。
“就在前面。”苏倩倩忽然停步，指尖凝起一缕灵力，往斜前方的冰谷指去。那里的风雪竟比别处更急，隐约能看见些青灰色的雾气，在风中扭曲成妖异的形状。
秦浩天握紧腰间佩剑，正阳剑的剑柄被体温焐得温热，此刻却隐隐发烫。他踏入冰谷时，靴底突然踩到块松动的冰岩，岩下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寒气顺着洞口往外涌，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
“是上古战场的遗迹。”苏倩倩将琉璃灯凑近，灯光照亮洞壁上斑驳的刻痕，那些符文与迷雾沼泽祭坛的纹路如出一辙，只是更显古老苍劲，“你看这里。”
她指尖点向符文中央，那里嵌着三块碎冰，冰中冻着些漆黑的碎屑——正是混沌魔刃的残片。此刻这些残片竟在微微颤动，碎屑间泛起暗红的光，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更诡异的是，残片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隐隐与冰原深处某样东西产生了共鸣，连洞壁的符文都跟着闪烁起来。
“这是……界外裂隙的方向。”秦浩天瞳孔骤缩。他年轻时曾听师父说过，极北冰原的尽头有处“界外裂隙”，是大陆与域外空间的屏障，传说里面封印着上古邪物。
苏倩倩取出张泛黄的舆图，铺在冰面上展开。图上用朱砂标着个模糊的三角，三角顶点正对着冰谷，另外两点分别指向迷雾沼泽与葬仙渊。“三块残片，正好对应三个祭坛遗址。”她指尖划过三角中心，“暗影教不是要重铸魔刃，是要用它当钥匙，打开裂隙。”
风突然变了向，卷着积雪灌进洞口，残片的颤动骤然加剧，发出细微的嗡鸣。秦浩天猛地按住剑柄，正阳剑自发出鞘半寸，剑身在灯光下泛着金光，竟与残片的红光形成对峙。
“得立刻通知念念。”苏倩倩迅速卷起舆图，指尖在眉心一点，一缕灵力化作流光射向天际，“让她看好镇魂卷，那是目前唯一能压制魔刃邪气的东西。”
秦浩天望着残片上越来越盛的红光，眉头拧成个结：“暗影教的主力，恐怕己经往裂隙去了。”
新墟镇的晨雾刚散，秦念正站在晒谷场监督庄户翻晒灵米。今年的灵米颗粒，谷粒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老张头蹲在谷堆旁，用手扒拉着谷粒，笑得满脸褶子：“姑娘你看，这米比去年的沉实多了，冬天熬粥，能顶半个馒头。”
秦念刚要答话，胸口突然一热，是母亲留下的传讯玉符在发烫。她快步走到祠堂偏院，取出玉符注入灵力，苏倩倩的声音便在符中响起，字字清晰：“混沌魔刃残片共振，指向极北界外裂隙，暗影教欲引邪物入域，速守镇魂卷，勿让奸人得手。”
玉符的光芒渐渐黯淡，秦念捏着冰凉的符身，指尖微微发颤。界外邪物……她想起古籍里那些关于“域外吞噬者”的记载，据说那东西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绝迹。
“姐姐，怎么了？”汐儿端着药碗进来，见她脸色凝重，连忙把碗放在桌上，“是先生（苏倩倩）的消息？”
秦念点头，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窗纸上映出个黑影，正贴着墙根往祠堂正殿挪——那里供奉着修复好的镇魂卷。她不动声色地对汐儿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去告诉老张头，让他带两个靠得住的庄户，往正殿香炉里多添些‘迷魂香’，就说今日要祭祖。”
汐儿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意思，踮着脚跑了出去。秦念则取过墙上的佩剑，缓步走向正殿。
正殿的烛火忽明忽暗，供桌上的镇魂卷用锦盒装着，静静躺在香炉旁。秦念故意转身擦拭供桌，眼角却盯着门后的阴影。果然，片刻后，一个黑衣人从门后窜出，手如鹰爪般抓向锦盒。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锦盒时，香炉里突然冒出阵阵白烟，带着股甜腻的香气。黑衣人脸色骤变，刚要后退，就见老张头带着两个庄户堵在门口，手里都举着扁担：“抓贼啊！”
黑衣人捂着口鼻想冲出去，却被秦念横剑拦住。剑光在烟雾中一闪，精准地挑落他脸上的黑布，露出张青瘦的脸——竟是镇西开杂货铺的王掌柜，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谁也想不到他是暗影教的人。
“你藏得够深。”秦念剑尖抵住他咽喉，白烟缭绕中，她的眼神冷得像冰，“说，还有多少同党？”
王掌柜挣扎着想要咬舌，却被汐儿眼疾手快地塞了块布在嘴里。老张头上来捆人时，从他怀里搜出个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与迷雾沼泽祭坛相同的符文。
“带下去，关进石牢。”秦念收起佩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张头，你带人去搜王掌柜的杂货铺，凡是带这种符文的东西，全给我搬回来。”
“欸！”老张头应着，押着王掌柜往外走，路过秦念身边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姑娘刚才拦人的架势，竟有几分当年秦浩天的影子。
汐儿捧着镇魂卷的锦盒，小声道：“姐姐，要不要现在审他？”
秦念望着窗外渐渐升高的日头，摇了摇头：“不急。”她走到石牢外，隔着栅栏看着蜷缩在角落的王掌柜，“给他灌碗解药，我要亲自审。”
半个时辰后，王掌柜跪在审讯室的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秦念坐在他对面，面前摆着从杂货铺搜出的东西：几张标注着镇内布防的图纸，一瓶沾着邪气的毒药，还有块与冰原残片相似的黑色碎屑。
“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秦念拿起那块碎屑，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与母亲传讯中描述的魔刃残片如出一辙。
王掌柜哆嗦着嘴唇，眼神躲闪：“是……是个蒙面人，他给了我十两黄金，让我……让我偷镇魂卷……”
“蒙面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秦念追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王掌柜的额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秦念突然提高声音：“你以为不说就能活命？暗影教的噬心蛊，发作起来可比死难受多了，要不要试试？”
这话像是戳中了王掌柜的软肋，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恐惧：“我说！我说！他右手缺了根小指，说话带着北域口音，还说……还说等拿到镇魂卷，就把新墟镇变成第二个葬仙渊……”
秦念心头一凛。右手缺小指的北域人——她立刻想起父亲提过的暗影教左使，据说此人在当年的围剿中被斩断小指，一首怀恨在心。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三日后，在黑风接……”王掌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秦念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镇外的田埂上，庄户们正在引水灌溉，孩童的嬉笑声顺着风飘进来，清脆得像银铃。
她回头看向王掌柜，眼神里己没有了刚才的冷厉，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你本是南域逃难来的，镇里给了你住处，分了你田地，为何要做这种事？”
王掌柜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我……我儿子被他们抓了，他们说不照做，就……就杀了他……”
秦念沉默片刻，对守在门外的护卫道：“先关着吧，给他些干净的吃食。”
走出审讯室时，汐儿正站在廊下等她，手里捧着刚沏好的茶。“姐姐，真要去黑风口吗？说不定是陷阱。”
秦念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水暖了暖指尖：“是陷阱，也要去。”她望着镇外连绵的田垄，轻声道，“总不能让他们把战火烧到这里来。”
风拂过廊下的红灯笼，灯笼轻轻摇晃，映得她年轻的脸庞忽明忽暗。这一刻，秦念忽然懂了父亲常说的“守土”二字——不是守着冰冷的城墙，是守着这镇上每一盏灯，每一张笑脸，守着他们能在阳光下安稳生活的权利。
石牢深处，王掌柜望着狭小的气窗，窗外的天光正好落在他颤抖的手上。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吐露的消息，正将新墟镇推向一场更大的风暴，而那个看似柔弱的年轻域主，己握紧了剑，准备迎接属于她的第一场硬仗。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仙途浩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V8G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