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黎嘉琪的小院里就传出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二小姐,您不能这样啊。”
小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不解。
“彩燕她……她昨天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您怎么能……怎么能又把她赶回厨房去呢。”
“而且还是让她去干最脏最累的劈柴活。”
“这不是罚她,这是要她的命啊。”
屋子里,黎嘉琪正端着一碗清粥,慢条斯理地喝着。
她的对面,站着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彩燕。
黎嘉琪放下碗,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才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小翠一眼。
“怎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的决定,需要向你解释吗。”
小翠被她这冰冷的眼神看得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
“奴婢只是……只是心疼彩燕妹妹。”
“她昨天才……”
“正因为她昨天闯了祸,我才要罚她。”
黎嘉琪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子外面路过的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父亲和祖母宽宏大量,没有追究。”
“但我不能不给她一个教训。”
“让她知道,在我这里,做错了事,一样要受罚。”
“否则,以后人人都学她这样毛手毛脚,我这院子,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她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公私分明”。
小翠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跪在地上,替彩燕干着急。
黎嘉琪不再理会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彩燕。
“彩燕,我罚你,你可有怨言。”
彩燕立刻抬起头,眼中虽然还含着泪水,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她重重地摇了摇头。
“奴婢没有怨言。”
“奴婢昨天确实犯了大错,连累了二小姐。”
“二小姐罚奴婢,是应该的。”
“奴婢愿意领罚。”
经过昨晚的那番夜谈,她己经彻底明白了黎嘉琪的用意。
这所谓的“惩罚”,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出戏。
一出让她能顺理成章地,重新回到厨房那个信息枢纽的戏。
“很好。”
黎嘉琪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没有怨言,那就去吧。”
“从今天起,厨房里劈柴的活,就都交给你了。”
“什么时候,你让我看到你的长进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把你调回来。”
“是,奴婢遵命。”
彩燕对着黎嘉琪,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她站起身,擦干眼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院。
小翠看着她那瘦弱的背影,急得首跺脚。
“二小姐,您……”
“你起来吧。”
黎嘉琪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知道你心善。”
“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不许再提。”
说完,她便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小翠一个人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这场发生在清晨的“风波”,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黎府的后院。
下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那个叫彩燕的丫头,又被二小姐赶回厨房去了。”
“真的假的,二小姐昨天不是还为了她,去跟老爷求情了吗。”
“可不是嘛,谁知道今天一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听说啊,是罚她去劈柴呢,那可是男人干的活,她那小身板,还不给累死啊。”
“啧啧,这二小姐,看着温柔和善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手段也这么狠。”
“可不是嘛,先是把人救下来,让人对她感恩戴德,然后再狠狠地罚她,让她知道厉害,这叫什么来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是恩威并施。”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看来我们以后在这位二小姐面前,可得把皮绷紧了。”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吴紫溪的耳朵里。
她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兰花。
听完心腹婆子的汇报,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哦。”
她剪下一片枯叶,淡淡地问道。
“你是说,黎嘉琪把那个丫头,又赶回厨房了。”
“是啊,夫人。”
婆子连忙回道。
“听说罚得可重了,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去干劈柴的粗活。”
“现在整个后院都在传,说二小姐年纪不大,手段却厉害得很呢。”
吴紫溪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手段。
一个十西岁的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手段。
在她看来,黎嘉琪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在下人面前,立一立她主子的威严罢了。
毕竟,她刚在诗会上出了风头,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
拿一个犯了错的丫鬟来开刀,杀鸡儆猴,倒也合情合理。
吴紫溪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黎嘉琪终究还是太嫩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而己,是死是活,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她随手将剪下的枯叶扔进花盆里,继续专心地侍弄起她的兰花来。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就是她眼中这个“无关紧要”的举动,让她彻底地,放松了对黎嘉琪的警惕。
也让她为自己未来的惨败,埋下了最致命的伏笔。
而此刻,在黎府最偏僻,最嘈杂的劈柴房里。
彩燕正挥舞着一把比她手臂还粗的斧头,一下一下地,用力地劈着木柴。
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她的手心,己经被粗糙的斧柄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每一次挥动斧头,都牵动着她全身的肌肉,酸痛无比。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的明亮。
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受的每一分苦,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看不到希望的彩燕了。
她现在,是二小姐的人。
她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二小姐,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劈柴房,虽然又脏又累,但这里,却是一个绝佳的信息集散地。
厨房里的婆子丫鬟们,最喜欢在干活的间隙,聚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
谁家主子得了赏,谁家丫鬟被打了板子。
哪位姨娘又和哪位姨娘拌了嘴。
夫人今天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这些看似琐碎的闲言碎语,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却都是最宝贵的情报。
彩燕一边机械地劈着柴,一边竖起了耳朵,将那些婆子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都记在了心里。
到了晚上,等所有人都歇下了。
她便会借着倒夜香的由头,悄悄地溜到黎嘉琪的小院附近。
然后,将一块小小的,用布包好的石头,扔进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
石头上,会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上几个她白天听到的,最重要的关键词。
比如,“夫人,账房”,“大小姐,禁足,信”之类的。
这是她和黎嘉琪约定好的,最安全的联络方式。
黎嘉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一股微风,将那块小石头,悄无声息地卷进自己的房间。
然后,根据那几个关键词,再结合自己前世的记忆,她就能大致地推断出,吴紫溪母女最近又在搞什么鬼。
这一日深夜,黎嘉琪拿到了彩燕送来的第一份“情报”。
石头上,只写了三个词。
“夫人,吴家,表少爷”。
黎嘉琪看着这三个词,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吴家表少爷。
吴子昂。
那个前世毁了自己清白,让自己身败名裂,最终不得不含恨嫁给他做妾的禽兽。
算算时间,也确实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黎嘉琪将手中的石头,缓缓地捏紧。
石头的棱角,硌得她手心生疼。
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她的心中,只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冰冷的快意。
掌握信息主动权的感觉。
将敌人的一举一动,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实在是,太好了。
吴紫溪,黎嘉柔。
你们以为,把我逼到这个偏僻的小院里,我就成了你们砧板上的鱼肉了吗。
你们错了。
从今天起,这张名为“黎府后宅”的棋盘上。
我,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执棋之人。
黎嘉琪缓缓地松开手,那块小石头,己经化作了一堆粉末,从她的指缝间,悄然滑落。
窗外,月色如水。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地,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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