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格，在光洁的地面上洒下一片菱形的亮斑。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是彩月刚刚在角落的博山炉里添上的。
黎嘉琪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面前的小几上摊着几本账册，她却并未去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拨弄着茶碗的盖子，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彩月在一旁为她研墨，动作轻缓，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
不多时，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低着头走了进来。
正是春桃。
“小姐，奴婢来给您屋里掸尘。”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upid的怯意，头也垂得更低了。
黎嘉琪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春桃从墙角拿起一柄鸡毛掸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拂拭书架上的摆件。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墨锭在砚台里旋转的沙沙声，以及茶盖与碗沿碰撞的叮当声。
黎嘉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拨弄茶盖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微微蹙起眉头，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忧色。
“彩月。”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奴婢在。”
彩月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她身边。
黎嘉琪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愁绪。
“昨日府医来给姨娘请脉，虽说方子换了，可我总觉得姨娘的咳嗽还是不见好，夜里总是睡不安稳。”
彩月脸上也立刻浮现出担忧的神情，配合得天衣无缝。
“是啊，奴婢昨日去伺候姨娘喝药，也听着姨娘的嗓子沙哑得厉害，真是让人心疼。”
黎嘉琪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望向窗外，眼神显得有些悠远，仿佛在竭力思索着什么。
“寻常的方子，治标不治本，终究是拖延之策。”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彩月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正在掸拭一个青瓷花瓶的春桃，手臂的动作似乎僵硬了一瞬。
那根鸡毛掸子的羽毛，在空中停滞了刹那，才又重新开始拂动。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黎嘉琪用余光投去的、看似不经意的一瞥。
鱼儿，似乎己经开始留意水面上的动静了。
黎嘉琪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继续用那种苦恼的语气说道。
“我前几日翻看一本古医书，上面记载了一味奇药，说是对调养肺腑、根治陈年咳疾有奇效。”
彩月立刻凑了上来，脸上满是急切。
“小姐，是什么药？若是能找到，无论多难，奴婢都去想办法！”
黎嘉琪放下茶杯，眉头锁得更紧了，似乎在为这件事的难度而发愁。
“那药材的名字，叫做‘九节龙须草’。”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语速，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那个正在竖起耳朵偷听的人耳中。
“九节龙须草？”
彩月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奴婢从未听说过。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庶女有毒！重生宅斗复仇打脸虐渣 ”
黎嘉琪的目光扫过春桃的背影，看到她正用掸子拂拭着多宝阁的最下一层，那个位置，恰好能让她在弯腰的时候，更不引人注目地侧耳倾听。
“你自然没听说过。”
黎嘉琪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医书上说，此草只生长在南疆的苍岩山上，长于悬崖峭壁的背阴之处，百年才能长成九节，采摘极难，一株便价值千金，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价值千金？”
彩月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咋舌。
“那……那可如何是好？咱们府里的采买，怕也弄不到这样珍稀的东西吧？”
这句话，正中黎嘉琪下怀。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仅要让吴紫溪知道有这么一味药，还要让她知道，这味药，连自己都很难弄到。
这样，她递过来的“药”，才显得合情合理。
黎嘉琪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
“是啊，这正是我发愁的地方。林安那边虽说己经能管着些银钱，可这种有价无市的奇珍，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样吧，彩月。”
“小姐请吩咐。”
“你今日出府一趟，拿着我的帖子，悄悄去几家最大的药行问一问，切记，一定要悄悄的，莫要声张。只说是替一位远房亲戚打听，万不可泄露是咱们府里要用。”
黎嘉琪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在交代一件极其机密的事情。
“就说……只要能找到这九节龙须草，价钱好商量。”
“是，奴婢记下了。”
彩月郑重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春桃己经掸完了多宝阁，又开始去擦拭窗台。
她的动作依旧那么轻，那么小心，低眉顺眼，毫无存在感。
但黎嘉琪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副平静的皮囊之下，是一颗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
她甚至能感觉到，春桃的呼吸比方才急促了半分，那拂拭窗台的抹布，也比之前用力了一些，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黎嘉琪端起茶杯，将温热的茶水送入口中。
茶香清冽，回味甘甜。
她看着窗外那明媚的阳光，看着在光束中飞舞的尘埃，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从心底升起。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亲手布置好了一个完美的陷阱，撒下了最的饵料，然后便可以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欣赏着猎物一步步、毫不自知地踏入自己为它准备的牢笼。
吴紫溪，你这条鱼，会上钩的吧？
一定会。
想到这里，黎嘉琪的指尖在温润的白瓷杯壁上轻轻着，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
这场博弈的主动权，从现在开始，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实在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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