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琪那句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黎府寿宴最后的虚假繁荣。
“谋害子嗣,残杀庶母。”
这八个字,每一个都像千斤重的巨石,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大厅内,宾客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骇然,最后凝固成了纯粹的恐惧。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大厅中央,神情冷冽如霜的少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己经不是后宅争斗了。
这是律法不容,人伦尽丧的滔天罪行。
吴紫溪瘫倒在地,那句不打自招的“你不是早就该死了吗”还在空气中回荡。
她听着黎嘉琪的最终指控,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只剩下一摊烂泥。
然而,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己经无力回天之时,一阵诡异的、低低的笑声,却从她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咯咯……咯咯咯……”
那笑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阴森刺耳,像是夜枭的啼哭,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吴紫溪猛地抬起头,她散乱的发丝粘在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玉石俱焚的火焰。
她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她指着那个瑟瑟发抖的人证小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证?就凭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下贱胚子,就想给我定罪?”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在刮擦着瓷器。
“收买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她是被这个小贱人收買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她转向黎文博,转向那些面色铁青的族老,像一条绝望的疯狗,胡乱地撕咬着。
“她给了她多少银子?十两?一百两?还是把我贪墨的那些银子,都拿出来收买证人了?”
“我堂堂承恩侯府的嫡女,黎府明媒正娶的主母,你们宁可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下贱丫头,也不相信我?”
她的质问充满了疯狂的逻辑,却也恰恰击中了某些人心底深处对门第与身份的偏见。
一些宾客的眼神中,确实流露出了一丝游移。
毕竟,一个被发卖出府的丫鬟,时隔多年突然出现,指控当朝侍郎府的主母,这其中,确实有太多可以被人做文章的地方。
黎嘉琪静静地看着吴紫溪的疯癫表演。
她没有去辩驳,也没有去喝止。
因为她知道,让疯狗叫得越凶,等它被一棍子打死的时候,才会显得越发可悲。
她只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个被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的小桃。
她的眼神平静而温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小桃,不要怕。”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小桃的耳中。
“你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看着在座的各位长辈。”
“你只管将你当年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有父亲在此,有各位族老在此,有满堂宾客在此,无人能再伤你分毫。”
黎嘉琪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了小桃那颗被恐惧冰封的心。
小桃的身体颤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清秀而憔悴的脸,上面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悲伤与恐惧,却也透着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
她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黎文博,又看了一眼那些神情严肃的族老,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状若疯癫的吴紫溪身上。
滔天的恨意与恐惧,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噗通”一声,她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奴婢小桃,叩见老爷,叩见各位大人。”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泪里浸泡过。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天打雷劈。”
她发下了最重的毒誓。
接着,她开始讲述那段被尘封了多年的、血淋淋的往事。
“奴婢……奴婢原本是王姨娘房里伺候的二等丫鬟。”
“景平三年,王姨娘为老爷生下了一位哥儿,就是府上的七少爷。”
“七少爷生下来时,哭声洪亮,身子康健,稳婆都说是难得的壮实孩子。”
“王姨娘产后虽然虚弱,但太医来看过,也说只要好生将养,并无大碍。”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悲伤的回忆。
“可是……可是就在王姨娘坐月子的第三天,主母……吴夫人,她亲自来了。”
小桃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带着许多名贵的补品,说是来探望姨娘,还亲手为姨娘盛了一碗参汤,说是能补气血。”
“王姨娘当时感激涕零,当着夫人的面就把汤喝了。”
“那天夜里,王姨娘就开始……就开始……大出血。”
小桃说到这里,己经泣不成声。
大厅里,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赵姨娘更是用手帕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哭出声来。
小桃哽咽着,继续说道:“府医来了,却束手无策,只说姨娘是产后血崩,气血亏败,回天乏术了。”
“王姨娘去后没几天,原本康健的七少爷,也开始日渐萎靡,日夜啼哭,没出满月,就……就也跟着去了。”
“当时,所有人都说是王姨娘母子福薄,命该如此。”
“可是奴婢知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
“就在王姨娘出事的前一天夜里,奴婢起夜,路过夫人院外的假山,亲耳听见……亲耳听见吴夫人和她的心腹钱妈妈在说话。”
“钱妈妈问,‘夫人,那羚羊角药性如此霸道,专克产后虚寒,万一被查出来……’”
“夫人她……她冷笑着说,‘查出来又如何?就说是滋补不当,谁又能奈我何?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这黎家的子嗣,只能从我肚子里出来。’”
这段对话,被小桃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黎文博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血光。
吴紫溪疯狂地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这个贱人,你胡编乱造。”
然而,她的嘶吼,在此刻己经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小桃没有理她,只是泪流满面地继续控诉。
“奴婢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声张。”
“可没过几天,钱妈妈就寻了个错处,说奴婢偷了主子的东西,要将奴婢乱棍打死。”
“奴婢被打得只剩半口气,被拖到后门,扔了出去,幸得一位好心的车夫相救,才捡回一条命。”
“这些年,奴婢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没有一天不在做噩梦,梦里全是王姨娘和七少爷惨死的模样。”
她说完,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额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奴婢今日,愿以性命作保,所言句句是真,求老爷,为惨死的王姨娘和七少爷,申冤啊。”
她的哭诉,字字泣血,声声含冤。
那份真切的悲痛与恐惧,绝不是收买与演戏所能装出来的。
整个大厅里,己经有不少心软的女眷在低声啜泣。
黎文博的身体,己经抖得不成样子。
黎嘉琪看着这一切,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她在众人还沉浸在悲痛与震惊中时,缓缓走上前,拾起了那本被黎文博失手掉落在地上的,沾着血迹的黑色账册。
她翻到其中一页,声音冰冷地,念出了上面的记录。
“景平三年夏,王姨娘产后体虚,支银一百两,购‘疏风散热’之名贵羚羊角。”
时间。
人物。
事件。
甚至连那作为凶器的药材名字,都与小桃的证词,分毫不差。
人证与物证,在这一刻,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坚不可摧的、无法辩驳的证据链。
当黎嘉琪念完最后那个“角”字时,吴紫溪那疯狂的嘶吼,戛然而止。
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狡辩,所有的疯狂,都在这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
她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瘫了下去。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死灰色的、空洞的绝望。
她的精神防线,在这一瞬间,彻底垮塌了。
黎嘉琪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前世将自己推入冰湖的仇人,看着她从高高在上的主母,沦为此刻连疯狗都不如的阶下囚。
前世被冰冷湖水包裹的窒息感,重生以来日夜不休的谋划与隐忍,所有积压在心头的恨意与不甘,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带走了所有的沉重与阴霾。
她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那是一种大仇得报的、极致的、酣畅淋漓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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