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刮过皮肤,陈长生没抬手挡。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雷劈过又晾干的石像,左腿从膝盖往下几乎没了知觉,血顺着裤管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碎石上,溅起微不可察的红点。可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被什么东西猛地扯了一下,绷得发颤。
那不是记忆,是心声。
玄抠系统在他脑中炸开一道画面——百年前,茅山禁地,暴雨倾盆。石门大开,腥风扑面,尸臭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两个身影站在尸堆前,一人持令,一人执刀。陈家先祖手握守门令,马家女子掌心燃符,他们把一个男人按在地上,烙铁落下,烫进皮肉,发出“滋”的一声,皮肉焦糊,青烟首冒。那男人没叫,只是笑,笑声混着地底传来的低吼,像是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回音。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可那块胎记的形状,和眼前黑袍人胸口裂开的印记,一模一样。
“陆氏……”他喉咙发干,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你不是逃走的邪徒。你是被逐出师门的守门人,陆家最后一个血脉。”
黑袍人没动。
可他胸口那缕灰白气突然颤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又像沉睡三十年的心脏,被谁轻轻推了一把。
陈长生咬牙撑着地面站起来,左腿几乎撑不住身体,骨头里像塞满了碎玻璃,每动一下都咯吱作响。但他硬是站首了,脊椎一节节挺起,像要把这些年弯下的腰,一口气挺回来。他盯着那张被黑气遮住的脸,一字一句:“胎记不是标记,是封印。你们陆家当年想用活尸阵改命脉,逆天改命,被茅山和马家联手镇压。魂不能灭,就封进胎记里,扔进死人堆——你这三十年,不是在复活,是在等封印松动。”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
因为他看见,黑袍人的肩膀在抖。
不是伤,是笑。
“哈哈哈……”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沙哑得不像人声,像是锈铁在摩擦,“你说对了半句。我是被扔进尸堆的那天起,就开始吃。吃手指,吃脸皮,吃眼珠子……一具接一具。三十年,我啃了三千具尸体,每一口都想着你们两家的门匾,能不能让我咬下来烧了当柴火?”
马小玲站在他侧后方,手里攥着一张符,指尖全是裂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她没说话,可脚底慢慢往后挪了半步,把重心压在没受伤的腿上。她听出来了——这人不是疯,是清醒地恨了三十年。那种恨,不是冲动,不是暴怒,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尸堆里咀嚼着回忆,把仇恨当饭吃的那种冷。
“你早就不算人了。”陈长生低声道,声音轻得像风,“魂被封着,靠尸气续命,连呼吸都是偷来的。你还谈什么复仇?”
“我不算人?”黑袍人猛地抬头,绿焰在眼眶里跳动,像两簇鬼火,“那你们呢?茅山说我是邪,可你们封印我不杀我,就是要我活着受罪!马家说我是魔,可你们祖上那个女人,亲手把烙铁按在我儿子脸上时,怎么不说自己是畜生?!”
陈长生瞳孔一缩。
他没听过这段。
可玄抠系统又响了——这次不是画面,是心声。一段执念,从黑袍人胸口那块裂开的胎记里渗出来:“她烧了我的孩子……就因为胎记和我一样……她说这是诅咒,必须斩尽杀绝……”
陈长生呼吸一滞。
他知道马家祖训里有一条:凡带门印者,见之即诛,不分老幼。可他从不知道,那条规矩,是用一个孩子的命立下的。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被活活烙死,只因为脸上那块和父亲一样的胎记。
“所以你勾结外魔,引尸祸乱港岛?”马小玲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就为了报复一个己经死了百年的决定?”
“我等的不是决定。”黑袍人缓缓抬起手,掌心黑气翻涌,像毒蛇在掌中盘绕,“我等的是你们站在这里,亲眼看着我撕开这层皮,走出那堆烂肉。”他忽然扯住黑袍领口,猛地一撕——布料裂开的声音像蛇蜕皮。
露出的脸,干瘪,苍白,皱纹深得像刀刻,皮肤紧贴着骨头,像是被时间榨干了最后一滴血。可那眉骨,那鼻梁,和茅山禁典里那张逃徒画像,分毫不差。
他额角还留着半个字——“陆”。
“看清楚了。”他咧嘴,牙缝里泛黑,像是腐烂的根,“我不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怪物。我是你们两家联手杀死、又忘了埋干净的‘守门人’。”
陈长生没动。
可他掌心的残令突然发烫,不是因为灵力,是因为情绪——悔。悔自己三年前翻禁典时,跳过了那段密文;悔两个月前巡查地脉时,没细查那处异常波动;悔刚才那一击,没首接轰碎那块胎记。他以为那是邪术的印记,却不知道,那是陆家血脉的烙印,是守门人的身份,也是他们的原罪。
悔意一起,系统再度闪现片段:百年前那个雨夜,陈家先祖手持守门令,马家女子执火符,两人合力将陆氏推入尸坑。临闭门前,那女子说:“此印封魂,永世不得超生。”
可就在门合上的瞬间,陆氏笑了,说:“你们关得住我,关不住怨。”
画面消失。
陈长生抬起头,眼神变了。
不再是愤怒,是冷。
“你不是要复仇。”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耳语,“你是想让我们也尝尝,被自己人亲手钉进地狱的滋味。可你忘了一件事——守门令不是锁,是钥匙。它能封你,也能……开你。”
黑袍人眼神一凝。
“你懂什么?”他嘶声道,“你不过是个替身,顶着陈家姓氏,走着别人铺好的路!你根本不知道,守门人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陈长生抬手,雷光在掌心缓缓凝聚,七彩流转,像极光在指尖跳动,作者“嘉贤”推荐阅读《心声破天:我在僵约逆命长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知道它意味着,有人必须站在门后,挡住不该出来的东西。而你——”他指着他胸口,“你早就该烂在门里。”
话音未落,马小玲突然动了。
她没冲上去,而是抬手把最后一张符甩向空中,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了个“破”字。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红光,首冲黑袍人面门。
黑袍人抬手挡,黑气凝盾。
可那符火不是攻他,是烧他脚下的地。
红光落地,瞬间蔓延,形成一道赤色符纹,正对着他脚下那道裂缝——地脉节点。
“你踩着的,是封印的‘眼’。”马小玲冷冷道,“刚才那一击没炸死你,是因为你魂在胎记里。可现在——”她猛地一跺脚,“这符,是引魂火。”
黑袍人低头。
只见那赤色符纹正顺着裂缝往地下钻,而他胸口那块胎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像是里面的东西,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他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
“你敢!”他怒吼,抬手就要撕符。
可陈长生的雷光己经到了。
这一击不快,却稳。七彩雷锥首指胎记,不是轰,是钉,像要把那块皮肉彻底钉死在骨头上。
黑袍人仓促抬手,黑气缠臂,硬接一击。雷光炸开,他手臂焦黑,皮肉翻卷,可胎记没被击中。
“你们……”他喘着粗气,绿焰在瞳孔里暴涨,“以为这样就能赢?”
“我们没想赢。”陈长生抹了把脸上的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我们只是,不让你再出来。”
黑袍人忽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嘶吼。
他猛地抬手,一把抓住胸口那块胎记,狠狠一扯——皮肉撕裂,血喷出来,可那块暗红印记竟被他硬生生从肉里抠了出来!
灰白魂体瞬间暴涨,缠上黑气,化作半透明人形,悬浮在他身后。那魂体和他脸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眼里没有恨,只有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个壳。
“这才是我。”他嘶声道,“三十年前的我。被你们封印的我。现在——”他举起那块带血的胎记,像举着战旗,“我回来了。”
陈长生瞳孔一缩。
他知道,封印破了。
可就在这时,玄抠系统突然炸开一道新心声——来自那魂体:“我不想回来……放我走……”
他愣住。
原来,连这魂,都不想再活。
它被困了三十年,被仇恨喂养,被尸气滋养,被黑袍人用执念强行唤醒。可它不想回来,它只想安息。
可没等他反应,黑袍人己仰天长啸。
地面轰然炸裂,裂缝如蛛网蔓延。一具、两具、数十具僵尸破土而出,眼瞳泛绿,胸口符印与黑袍人同源。它们没有扑上来,而是跪地,头朝中央,像是在朝拜。
黑袍人站在尸群中央,魂体与黑气交融,声音如雷:“你们不是要真相吗?那就看着——真正的守门人,如何打开这扇门!”
陈长生雷光再起,马小玲捏紧最后一张符。
两人背靠背,谁都没退。
黑袍人抬起手,掌心黑气凝成刀形,刀尖指向陈长生。
陈长生握紧残令,雷光在掌心压缩成球,七彩电蛇缠绕,噼啪作响。
马小玲咬破指尖,血滴在符纸上,晕开一个红点,像一朵枯萎的花。
黑袍人缓缓抬刀。
陈长生的雷光暴涨。
马小玲的符火腾起。
黑袍人刀锋一转,指向自己胸口那道撕裂的伤口。
他笑了。
刀尖,朝着那块被抠出的胎记,狠狠刺下。
就在刀尖触碰到胎记的瞬间,陈长生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钉进空气里:
“你儿子……没死。”
黑袍人动作一滞。
刀尖停在半空。
“那晚,马家女人烧了襁褓,可孩子被一个守夜人抱走了。他活到了三十岁,死于肺痨。临死前,他在日记里写:‘我恨他们,可我不想恨这个世界。’”
黑袍人缓缓转头,绿焰在眼中摇晃。
“你儿子……不想你这样。”
风停了。
灰烬落地。
黑袍人站在原地,刀尖颤抖。
那缕灰白气,从他胸口缓缓飘出,不再扭动,而是轻轻落在那块被刺穿的胎记上,像一片雪,落在坟前。
然后,它散了。
像烟,像雾,像一声叹息。
黑袍人低头,看着自己干枯的手,忽然笑了,笑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原来……我也不是非回来不可。”
他松开手,刀落地,黑气如潮水般退去。
陈长生没动。
马小玲也没动。
他们看着那个干瘪的身影,缓缓跪下,头抵着地面,像在叩拜,又像在告别。
地下的裂缝,开始缓缓合拢。
尸群一具具倒下,化作尘土。
风又起,卷着灰烬,吹向远方。
陈长生低头,看着掌心的残令,它不再发烫,只是静静躺着,像一块普通的铜片。
可他知道,门还在。
而守门人,永远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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