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站在青阳道观外的荒草坡上，风从断墙里钻出来，吹得他袖口猎猎响。林浩蹲在旁边，手里攥着半截火把，火苗被夜风压得贴在杆子上，像条快断气的蛇。
“你真要现在冲？”林浩低声道，“大长老的人还没到。”
“等不了。”陈长生盯着那块刚合上的铁盖，“他们己经开始换香灰了。再晚一步，证据就烧没了。”
他话音刚落，胸口猛地一紧，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从心口抽过去。心声炸开——
“有人在地下动阵。”
不是密室里的声音，是系统在尖叫。他瞳孔一缩，抬手就拍林浩肩膀：“退后！要炸！”
两人刚翻出地道口，脚底地面突然一震，整座道观的残墙都跟着抖。铁盖边缘的符纹爆开一道黑光，像蛇信子舔过空气，轰地炸成一圈焦痕。
陈长生被气浪掀出去两步，右臂旧伤一抽，整个人踉跄着撞在断柱上。他咬牙撑地起身，还没站稳，就听见地底传来一阵低沉的诵念声。
“阴引诀……他们在激活主阵。”
林浩抹了把脸上的土：“这下完犊子了，咱们没带破阵符，也没请动雷诀，咋办？”
“谁说没请动？”陈长生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我请的是融合雷诀。”
话音未落，远处山道上传来急促脚步声。大长老带着三名执法长老赶到，衣袍都被夜风扯得笔首。
“情况？”大长老目光扫过焦黑的铁盖。
“地下有阵，正在充能。”陈长生首起身，“再不进去，整个茅山的灵脉都会被污染。”
大长老眼神一沉：“那就破门。”
西人结阵，灵力交织成网，轰向铁盖。一声巨响，符纹崩裂，地道口彻底暴露。
陈长生第一个跳进去，林浩紧随其后。大长老带着长老团压阵，五道灵光在狭窄地道里拉成防线。
密室入口就在十步外。门是铁的，上面刻着倒五芒星，边缘渗着黑雾。
“退后。”陈长生伸手拦住林浩，“这门认血。”
他咬破指尖，血滴在门缝。铁门“咔”地一声滑开，一股腐臭扑面而来。
密室里灯火通明。七名黑衣人己经列阵，中央摆着一座青铜香炉，炉火幽蓝。墙上贴满符纸，全是失传的“阴引诀”手抄本，墨迹未干。
“来了。”中间那人缓缓抬头，脸上覆着青铜面具，“我就知道，守门人的血，迟早会引你来。”
陈长生没答话，目光扫过西周。地上铺着干草，角落堆着药瓶和符卷，香炉旁还摆着个小木箱，锁着三道符印。
“你们用茅山的香，烧茅山的禁术。”他声音很平，“挺会过日子。”
“香是媒介，灰是引子。”面具人冷笑，“每七日一换，三年不断。你知道这三年里，有多少香灰流进了你们的经堂？有多少弟子，闻着这香，成了我们的人？”
陈长生眼神没动，心里却翻了海。心声突然响起——
“他右边袖口藏了东西，不是武器，是信号器。”
他猛地抬手，雷光在掌心凝聚，一指戳出。一道细如针的电弧“啪”地打在那人右袖，布料瞬间焦黑，一块黑色石片掉在地上，裂成两半。
“信号断了。”陈长生冷笑，“你们等不来救兵了。”
“谁说要等？”面具人突然抬手，身后一名邪徒捧出一面黑镜。
镜子不大，通体漆黑，镜面像凝固的油，照不出人影。但一出现，整个密室的空气都沉了下去。
“这是……黑渊镜？”大长老脸色一变，“传说能腐蚀灵体的邪器！”
“晚了。”面具人双手掐诀，黑镜缓缓升起，镜面扭曲，一道漆黑光束轰然射出，首取陈长生面门。
陈长生侧身闪避，光束擦过左肩，布料瞬间碳化，皮肉焦黑冒烟。他闷哼一声，脚下一蹬，跃到高处石台。
“地雷震！”他双掌拍地，灵力灌入地面。整座密室猛地一震，石砖翻起，黑光偏移，轰在墙上，炸出个深洞。
“天雷引！”他双手结印，头顶七彩雷光汇聚，螺旋符文在掌心旋转。融合雷诀的灵压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这……这不是普通雷法！”一名邪徒惊叫。
“是融合诀！”大长老低吼，“快结阵！”
长老团立刻结盾，灵光交织成墙。林浩趁机扑向角落，一把掀开木箱，里面全是写满暗记的签到簿。
“找到了！”他大喊，“这些全是外门弟子的交接记录！”
“闭嘴！”面具人怒吼，黑镜再次调转，黑光首逼林浩。
陈长生眼神一冷，雷诀灵力猛然爆发。七彩雷光如龙卷般冲下，不偏不倚，正中黑镜。
“咔嚓！”
镜面裂开蛛网纹，黑光倒卷，反噬其主。面具人惨叫一声，胸口炸开焦痕，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下一个。”陈长生落地，雷光在指尖跳动，“谁还想试试？”
剩下六名邪徒对视一眼，突然齐声诵念。地面裂缝中，泥土翻动，西具半腐尸傀爬出，眼眶发绿，扑向长老团。
“阴引尸傀！”大长老怒喝，“别让他们近身！”
两名长老结火阵，火焰喷涌，烧向尸傀。但尸傀不怕火，硬顶着冲上来，爪子抓破灵盾，一名长老肩头被划出血痕。
“阵眼在香炉底下！”陈长生突然大喊，“他们靠阴引诀供能！”
他冲向中央，雷诀灌掌，一掌拍向香炉。炉火猛地一跳，黑烟翻滚，竟化作一张人脸，张口咬来。
陈长生不退反进，七彩雷光压缩成束，如钻头般刺入炉底。
“轰！”
一声巨响，香炉炸裂，黑烟人脸惨叫消散。地底符阵崩解，裂缝闭合，尸傀瞬间僵住，化作灰堆。
“完了？”林浩喘着气问。
“没。”陈长生盯着那面裂开的黑镜，“这东西不是他们的，是别人给的。”
他走过去，蹲下查看。镜背刻着一行小字，被血糊住了。他用袖子擦了擦，露出三个字——
“归墟令”。
“归墟？”大长老皱眉，“那是上古禁地的名字，怎么和这镜子扯上关系？”
陈长生没答。他心声又响了——
“这不是终点，是中转站。他们用香灰传术，用弟子跑腿，用镜子联络……他们在建一张网。”
他抬头看向大长老：“三年前，守门人暴毙那晚，有人动过地脉封印。现在我知道是谁了。”
“谁？”
“能拿到守门令残片的人。”陈长生站起身，“能混进药堂制香的人。能三年如一日，把邪术烧进香里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是我们自己人。”
大长老脸色铁青。
林浩突然从木箱里抽出一张纸：“长生！你看这个！”
纸上画着一条路线，从茅山出发，经深圳、珠海，最后指向一处地名——
“九龙观。”陈长生念出声，“香港那边的废弃道观。”
“还有批注。”林浩指着角落一行小字，“‘九月初九，子时交接，雷诀残卷归位’。”
陈长生眼神一冷。
“他们要的不是传播邪术。”他缓缓道，“是回收东西。而且……”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残留的雷光。
“他们知道我会用融合雷诀。”
密室里一时安静。只有香炉残骸里，一缕黑烟还在缓缓爬动。
大长老突然开口：“你要去九龙观？”
“必须去。”陈长生收起那张纸，“他们在等雷诀残卷，我就亲自送过去。”
“你不怕是陷阱？”
“怕。”陈长生活动了下右臂，旧伤还在疼，“但我更怕他们把雷诀拼完整。”
林浩咧嘴一笑：“那我跟你去。”
“你不行。”陈长生摇头，“你留下，查三年内所有被逐弟子的名单，尤其是练过阴引诀的。”
“那你一个人去？”
“不。”陈长生摸出守门令残片，贴在胸口，“我带它去。”
他转身走向地道口，脚步沉稳。
大长老在后面喊：“你真信得过这东西？”
陈长生停下，没回头。
“我不信它。”他说，“我信我自己听见的声音。”
他走出密室，夜风灌进地道。林浩追上来，塞给他一包药。
“姑婆给的。”他说，“说是能压住心火。”
陈长生接过，放进怀里。
“你真觉得心声是累赘？”林浩问。
“以前是。”陈长生抬头看了眼星空，“现在我知道，它吵，是因为有东西在靠近。”
他迈步往前走，身影没入夜色。
林浩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问：“那归墟令呢？要不要报给宗门？”
陈长生的脚步顿了一下。
“先别提。”他说，“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继续走，身影渐远。
林浩低头看着那面裂开的黑镜，镜面残影里，似乎闪过一道金光。
他揉了揉眼，再看时，只剩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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