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猛地一偏,朝着雾中滑去,甲板剧烈震颤,脚下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陈长生一把抓住船栏,五指扣进铁皮包边,右肩的旧伤像被锈刀反复刮着,疼得他眼前发黑。他没松手,另一只手迅速从怀中掏出玉佩,贴在掌心。
先前还安静如死物的玉佩,此刻竟滚烫得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指尖刚触上去就一阵刺痛。更诡异的是,它在轻微震动,像指针被无形的力量拨动,缓缓转向雾气深处某个方向。
“往那边!”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舵,调十五度!”
马小玲反应极快,脚尖一点甲板,桃木剑出鞘半寸,剑柄轻撞地面。一圈淡金色符纹自剑身扩散,顺着甲板缝隙渗入船体,原本被雾气扭曲的灵流开始回稳。她没问方向哪来的,只盯着陈长生的手:“玉佩动了?”
“不是动,是指。”他咬牙,“它在指路。这雾有问题,灵识压不住,罗盘也废了,只能靠它。”
船头缓缓偏转,顺着玉佩震动的方向切入浓雾。吸力依旧存在,但不再疯狂撕扯,像是被某种规则驯服了一部分。雾墙在西周翻涌,灰白如絮,能见度不足三步,连海面都看不见了,仿佛整艘船被吞进了某个活物的腹腔。
“这雾……有呼吸节奏。”马小玲忽然说。
陈长生闭眼,心声系统嗡鸣渐起,不是画面,是种沉闷的压迫感,像有东西在远处盯着他们,不急不躁,等着他们走进圈套。
他没睁眼,只将玉佩按得更紧了些。
热度没降,反而越来越高,震动频率也加快了,像是在靠近什么它“认识”的东西。
“快到了。”他说,“准备登陆。”
“在这种地方?”一名弟子缩在舱门边,声音发颤,“连地都看不见!”
“你有更好的建议?”陈长生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跳海喂鱼?”
弟子立刻闭嘴。
船速越来越慢,终于在一声闷响中触底。船头撞上硬物,震得所有人一个趔趄。甲板外,传来细碎的沙石摩擦声,像是搁浅在了某片暗滩。
“下去看看。”陈长生收起玉佩,塞进内袋,顺手从腰间抽出一张雷符握在手里。
马小玲紧随其后,桃木剑完全出鞘,剑尖微垂,随时能刺出。两名弟子留下看船,其余人跟着下了船。
脚踩上地面的瞬间,陈长生眉头一跳。
不是沙地,也不是岩石。
是石板。
风化的古石板,拼接成一条残破小径,一路延伸进雾中,尽头看不见。石板上刻着纹路,被岁月磨得模糊,但陈长生蹲下身,指尖一抹,立刻认了出来——和玉佩背面的图腾一模一样。
“盘古族的标记。”他低声说,“不是巧合。”
马小玲也蹲下,手指划过纹路,忽然指尖一麻,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她迅速收手,盯着那纹路:“这东西……有灵性残留。”
“不止残留。”陈长生站起身,从怀里再掏出玉佩。
它比刚才更烫了,几乎握不住,震动得像是要从他手里跳出去。而震动的方向,正是小径延伸的前方。
“它在回应。”他说,“下面埋着东西,和它同源。”
“你是说,整座岛都是他们建的?”一名弟子声音发干。
“不。”陈长生摇头,“不是建的。是……养的。”
“养的?”
“你见过谁在海上修石板路?”他冷笑,“这地方本不该存在。海流不对,地质也不对。它像被‘种’在这里的。”
没人接话。空气里的阴冷越来越重,呼吸都带着白气,灵力运转像是在泥里走,慢得让人烦躁。
“别走太远。”马小玲提醒,“留个人守船,其他人跟着,百步为限。”
陈长生点头,指了两名弟子原地警戒,自己带头沿石板路前行。
越往里,雾越稀薄,但压迫感反而更强。地面的图腾越来越多,有些嵌在石缝里,有些首接刻在的岩壁上,全都与玉佩纹路一致。陈长生每走几步就掏出玉佩确认方向,热度持续攀升,指震频率几乎成了持续的嗡鸣。
“它快到头了。”他说。
百步刚过,小径尽头出现一片空地。中央立着一块三米高的残碑,表面布满裂痕,碑顶断裂,像是被巨力劈过。但碑面中央的图案清晰可见——一只巨手从海中升起,五指张开,掌心朝上,托着一块玉印。
和陈长生手中的,一模一样。
“操。”他低骂一句。
马小玲走到碑前,伸手摸了摸那图案,指尖刚触到石面,碑身突然轻微一震,裂痕中泛起一丝暗红光晕,转瞬即逝。
“别碰!”陈长生一把将她手拽开。
她甩开他:“我没事。”
“这碑在反应。”他盯着那道红光消失的缝隙,“你碰它的时候,它活了。”
“那又怎样?”她皱眉,“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掉头就走。”
“我不是怕走。”他声音低下来,“我是怕……它在等我们走。”
话音刚落,心声系统猛地一震。
不是画面,不是预兆。
是一句低语,首接在他脑子里响起,模糊却清晰:
“岛上,有强大存在。”
他浑身一僵。
这不是系统第一次出声,但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像有人贴着他耳朵说的,带着呼吸的热度,却又冷得刺骨。
“怎么了?”马小玲察觉他不对。
陈长生没答,闭上眼,试图再听一遍。
心声系统安静了。
可玉佩还在震,还在烫,指向那残碑后方。
“不能再往前了。”他终于开口。
“为什么?”她盯着他,“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到源头?”
“源头找到了。”他捏紧玉佩,指节发白,“但它不是东西,是‘人’。或者……曾经是。”
“你听到了什么?”
他睁开眼,看着她:“它说,岛上,有强大存在。”
马小玲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信鬼故事了?”
“我不是信。”他声音冷下来,“我是知道。系统从不说废话。它警告我,就说明前面不是探秘,是送死。”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收起笑意:“那现在怎么办?退回去?”
“退不了。”他抬手指了指来路,“你看。”
雾不知何时己经合拢,石板路被彻底吞没,连他们刚踩过的脚印都不见了。西周一片灰白,分不清天地,连残碑都像是浮在虚空里。
“这雾……在收口。”他说。
“所以它把我们引进来了。”她握紧桃木剑,“然后呢?等它自己开门?”
“不。”陈长生低头看着玉佩,“它不会开门。它要我们自己走过去。”
“谁?”
“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但玉佩知道。它不是指引,是召唤。从我们上船那一刻,它就在被拉向这里。”
马小玲盯着他手里的玉佩,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它为什么选你?”
“什么意思?”
“你不是盘古族。”她说,“你没有他们的血。可它在你手里不反噬,还能用。这不合理。”
陈长生没答。
他当然想过。
但答案太荒谬——一个外人,拿着上古种族的身份印,还能被它指引方向。
除非……
“除非它认的不是血。”他低声说,“是命。”
马小玲皱眉:“什么命?”
“逆命者的命。”他抬头,看向残碑后的黑暗,“玉佩上那句话——‘逆命者昌’。也许它等的,根本不是血脉后裔。”
她没接话。
空气凝滞了几秒。
忽然,玉佩震动加剧,热度猛地飙升,陈长生差点脱手。
他低头一看,玉佩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小裂痕,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力量。
“它要裂了?”马小玲一惊。
“不。”他盯着那裂痕,“是它……要醒了。”
话音未落,地面轻微一颤。
不是地震,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移动,缓慢,沉重,像是一根巨柱被缓缓拔起。
心声系统再次震动。
那句低语,重复响起:
“岛上,有强大存在。”
陈长生猛地抬头,望向残碑后方。
雾中,一道轮廓缓缓浮现。
高大,静止,站在那里,像一座山突然长了出来。
他没动,马小玲也没动。
两人站在原地,手握符咒与剑,盯着那道影子。
玉佩在掌心发烫,几乎要烧穿皮肉。
他没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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