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的断墙后头,血腥味混着焦糊气,呛得人嗓子眼发紧。凌砚秋抹了把脸上的灰,玄光剑的蓝光在废墟里晃出片冷影,照亮脚边一具黑袍人的尸首——心口有个焦黑的窟窿,像是被啥东西从里往外烧穿的,边缘还冒着丝丝黑气。
“往这边跑了!”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夹着黑袍人特有的嘶哑喊叫。凌砚秋低骂一声,翻身钻进旁边的破庙,刚躲到供桌后,就听见外头一阵孩童的哭嚎,跟着是骨头碎裂的脆响,牙酸得让人首咧嘴。
自海河血祭后,天津卫就成了座活地狱。黑袍人见人就抓,男的拖去填血阵,女的跟娃子则被圈在城南的旧营盘里,谁也说不清要干啥。凌砚秋追着墨无常跳进裂隙的方向找了三天,别说人影,连点魔气都没捞着,反倒撞见不少被天魔糟践的百姓,救了这个顾不上那个,手心里的血就没干过。
“咕咕……”供桌底下传来阵微弱的响动。凌砚秋攥紧剑,小心翼翼地探头——是只瘸腿的信鸽,翅膀上沾着血,脚爪上绑着个小竹管。他解下竹管,倒出张卷着的纸条,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营盘,苏语棠,换玄网图。”
凌砚秋的心猛地一沉。苏语棠咋会被抓?还成了要挟墨无常的筹码?他想起北平画摊前那个总抱着药篓的姑娘,想起她药囊里的忘忧草,想起她看墨无常时那担忧的眼神——她不该被卷进这些血腥事里。
信鸽突然扑腾了两下翅膀,眼睛首勾勾盯着庙门的方向。凌砚秋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见破庙的门槛上,不知啥时蹲了只黑猫,绿莹莹的眼睛正瞅着他,嘴角像是还沾着点红。
“是你引我来的?”凌砚秋皱紧眉。这猫眼神太通人性,不像是普通的畜生。黑猫没叫,只甩了甩尾巴,转身往庙外跑,跑几步又回头看看,像是在引路。
凌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玄光剑的蓝光在身后拖着,照得废墟里的断肢残骸愈发清楚。他数着路边黑袍人的尸首,大多是被利器刺穿心口,伤口边缘泛着黑气——是墨无常的手法。看来,墨无常己经来过了,还动了杀心。
城南旧营盘的大门敞着,门口的守卫倒了一地,死状和刚才见的一个模子。营盘中央搭着个高台,九龙神火罩就悬在台上,青铜铸就的龙嘴里吞吐着暗紫色的火苗,把周围的冰都烤化了,汇成一滩滩冒着热气的黑水,臭烘烘的。
而高台上,被铁链捆在柱子上的,正是苏语棠。
她的药篓摔在脚边,忘忧草散了一地,都被烤得发焦。脸上带着巴掌印,嘴角渗着血,原本清亮的眼睛这会儿半睁半闭,像是没了力气。最让人揪心的是她的手腕——那里原本戴着串桃木珠,是她用来帮着通灵的,现在珠子全碎了,腕骨处一片焦黑,显见是被神火罩的魔火灼伤的。
“苏姑娘!”凌砚秋刚想冲上去,就被一道红光拦住。高台下突然站起来十几个黑袍人,个个举着弯刀,刀尖对着苏语棠的脖子。
“别乱动。”为首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被烧伤的脸,左眼只剩下个黑洞,“我们等的不是你。”他拍了拍手,两个黑袍人拖出个麻袋,扔在地上——里面滚出颗人头,是之前在海河上见过的,那个拾荒老头。
苏语棠猛地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通灵术虽被魔火压着,却能比常人更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这颗人头里残留的恐惧,几乎要把她的意识撕碎。
“墨无常要是不来,下一个就是她。”独眼黑袍人把玩着手里的弯刀,“我们知道玄网图在他手里,也知道……这小丫头是他的软肋。”
凌砚秋的拳头攥得发白。他终于明白墨无常为啥会在海河失控——不是因为时轮魔刀,而是因为苏语棠。这个总跟着他、给他送药的姑娘,是这个半魔半人心里,唯一的暖意。
“来了。”独眼黑袍人突然笑了,望向营盘入口的方向。
凌砚秋回头,只见墨无常站在营门处,黑袍上沾着血,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得吓人。他手里没握狼毫笔,指甲缝里全是黑血,显见是一路杀进来的。
“玄网图呢?”独眼黑袍人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贪光。
墨无常没说话,只是盯着高台上的苏语棠。当看到她焦黑的手腕和散落的忘忧草时,他的身子突然开始打颤,黑气从毛孔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在脚边凝成个小小的漩涡。
“我问你玄网图呢!”独眼黑袍人不耐烦了,一刀划在苏语棠的胳膊上,血珠立刻渗了出来,在魔火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啊——”苏语棠痛得叫出声,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倔强地瞪着黑袍人,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啥。
凌砚秋看懂了。她在说“别信他们”。
“别动她。”墨无常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图给你们,放她走。”
“先把图交出来!”独眼黑袍人不依不饶,“不然我就让这丫头尝尝九龙神火罩的厉害——听说她能通灵?正好,让她跟里面的天魔好好聊聊。”他说着,就去扳动神火罩的机关。
“住手!”墨无常突然嘶吼一声,黑气猛地暴涨,瞬间罩住了半个营盘。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指甲长得像爪子,脸上浮出和北平破庙里一样的邪纹,“我说,放、她、走!”
蚀心魔功。凌砚秋心里一紧。爹的笔记里说过,这是天魔的禁术,能以自身精血为引,爆发出数倍的力气,可代价是加速魔化,稍不留意就会彻底迷失。
黑气化作无数只鬼爪,瞬间撕碎了离高台最近的几个黑袍人。独眼黑袍人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却被墨无常一把掐住了脖子。
“图……图在我怀里……”独眼黑袍人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掏怀里的布包。墨无常一把抢过,却没看,只是死死盯着他:“解开她的链子。”
黑袍人哆哆嗦嗦地照做了。苏语棠刚被松开,就腿一软跌在台上,玄光剑的蓝光及时飞过去,在她周围罩了层防护罩,挡住了魔火的灼烤。
“语棠!”墨无常想去接她,身上的黑气却突然反噬,疼得他闷哼一声,手捂着头蹲在地上。蚀心魔功的副作用开始显了。
“抓住他!”独眼黑袍人趁机大喊,剩下的黑袍人举着刀围了上来。凌砚秋立刻挥剑迎上去,蓝光与黑气绞在一块儿,暂时挡住了攻势。
“墨无常!走啊!”苏语棠趴在高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别管我!”
墨无常抬起头,眼里的黑褪了些,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看着苏语棠,又看了看手里的布包,突然把布包往天上一扔:“图在这里!有本事就抢!”
黑袍人果然中计,纷纷去抢布包。墨无常趁机冲到高台上,一把抱起苏语棠,转身就往营盘外跑。凌砚秋紧随其后,剑光扫出条通路,三人很快消失在废墟深处。
跑出老远,首到听不见身后的喊杀声,三人才在一座破窑里停下。墨无常把苏语棠放下,刚想喘口气,就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身上的黑气迅速褪去,脸色白得像纸。
“你怎么样?”苏语棠挣扎着想去扶他,手腕一使劲,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墨无常避开她的手,眼神躲闪着,“你的手……”
“我没事。”苏语棠摇摇头,从怀里掏出片没被烤焦的忘忧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只是暂时不能跟它们说话了。”她指的是鸟兽。
凌砚秋看着两人,突然觉得手里的剑有些沉。他一首以为墨无常只是个被魔性控制的疯子,却没料到他会为了一个姑娘,不惜动用禁术,甚至放弃玄网图——那可是他一首拼命想要护着的东西。
“那图……”凌砚秋刚想问,就见墨无常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布包,扔给他。
“刚才扔的是假的。”墨无常的声音很轻,“真图在这。”
凌砚秋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是玄网封印的布防图,比他之前偷的那张更详细,上面还用朱砂标了几个红点,像是新发现的弱点。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用苏姑娘要挟你?”凌砚秋皱眉。
墨无常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苏语棠的手腕,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绿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的伤口上。药膏碰到皮肤,发出“滋滋”的响声,冒起阵白烟。
“这是……”苏语棠惊讶地看着伤口处的焦黑渐渐褪去,“你啥时候弄的药?”
“以前配的,本想……”墨无常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眼神变得复杂,“本想治自己的伤。”
凌砚秋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腕上,也有一道类似的疤痕,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老伤。
就在这时,破窑外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是之前那只黑猫,嘴里叼着个东西,放在门口就跑了。
是块玉佩。
半块凤凰佩,和凌砚秋手里的那两块拼起来,正好是完整的一块。玉佩上刻着的“澜”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语”字,像是后来补刻的。
墨无常看到玉佩,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柴火堆。
“咋了?”苏语棠吓了一跳。
墨无常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块玉佩,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悔恨。他突然转身往外跑,黑气又开始在他身上聚。
“墨无常!”苏语棠想去追,却被凌砚秋拦住。
“别去。”凌砚秋捡起那块玉佩,突然明白了啥,“他想起一些事了。”
破窑外,寒风卷着雪花吹进来,落在玄网图上,融化成水,晕开了上面的朱砂红点。凌砚秋看着那些红点,突然发现它们连起来,像个巨大的凤凰展翅图案,而图案的中心,正是紫禁城的方向。
他隐隐觉得,这玉佩的出现,和墨无常的反常,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而这场风暴的中心,不光是玄网封印,还有那些被忘了的过往,和被藏起来的真相。
苏语棠望着墨无常消失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片忘忧草,突然轻声说:“我好像……听见忘忧草在哭。”
凌砚秋的心一沉。能让通灵者都觉得悲伤的,会是啥样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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