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的火药味浓得呛人，首往肺里钻。
凌砚秋猫在城墙的箭垛后头，望着远处军火库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己经烧红了半边天，黑袍人的嘶吼混着天魔的咆哮，像无数头野兽在撕咬这座城。他怀里揣着玄网图，布面被汗浸得发潮，图上紫禁城的位置被指甲抠出一道浅痕，边缘发毛。
苏语棠还在破窑里养伤，手腕上的焦痕虽被药膏压下去些，却还肿得发亮。凌砚秋本想守着她，可裕禄的亲兵半个时辰前摸到破窑，递来封沾血的信——总督大人在军火库等他，有要事说，关乎凤髓玉。
“秦先生，这边走。”亲兵领着他穿过堆着尸体的街巷，手里的刀还滴着血，“大人说，也就您能懂他的话。”
凌砚秋没搭话，只攥紧了玄光剑。自墨无常见了那半块刻着“语”字的玉佩，就跟疯了似的扎进夜色，黑气在他身后拖出老长的尾巴，没入通往紫禁城的方向。凌砚秋心里发沉，墨无常的失控和裕禄的密约，怕都绕不开那块凤髓玉。
军火库外围的防御早垮了，几个残存的清兵举着枪打颤，子弹打在天魔身上，只溅起几朵黑血花，跟挠痒似的。凌砚秋跟着亲兵钻进地下通道，通道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把裕禄的影子在尽头晃成个佝偻的剪影，看着鬼气森森。
“你来了。”裕禄背对着他，嗓子里带着浓重的酒气，手里捻着个黄铜打火机，“我就知道，你得来。”
他转过身，官服上沾着呕吐物和黑血，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辫子散在脑后，像条脏蛇。最吓人的是他的眼，布满血丝，瞳仁缩成个小点，死死盯着凌砚秋怀里的玄网图，像见了救命稻草。
“凤髓玉在哪？”凌砚秋开门见山，玄光剑的蓝光在通道里漾开，照亮裕禄脚边的黑箱子——箱子上刻着跟时轮魔刀一样的暗纹。
“凤髓玉……”裕禄突然笑起来，笑声在通道里撞出回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你当那真是玉？那是催命符！是我亲手塞给天魔的催命符！”
他猛地踹开黑箱子，里面滚出个用油布包着的物件，解开一看，竟是半块暗紫色的骨头，上面缠着几道血丝，隐隐动弹——是时轮魔刀的刀柄，刀身不知去向。
“这刀认主。”裕禄的手指蹭过刀柄上的纹路，像摸什么宝贝，“你知道它认谁？认那些心里有鬼的。我卖了凤髓玉碎片给天魔，它就缠上我了，夜夜在我耳边念叨，要我把剩下的碎片也交出去……”
凌砚秋的心沉了沉。爹的笔记里说，时轮魔刀能照出人心最深处的罪孽，被它缠上的，最后都得被自己的愧疚吞了。看来，裕禄早被这刀拖进了泥沼。
“那些碎片……”凌砚秋追问，“你到底给了天魔多少？”
“三碎……本该是三碎。”裕禄的眼神突然发飘，像见了啥幻象，“第一碎换了天魔帮我压变法，第二碎换了九龙神火罩的图纸，第三碎……”他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起来，指甲缝里渗着黑血，“第三碎被光绪那小子藏起来了！他说要留给凌苍澜……那个叛徒！”
凌苍澜？
凌砚秋的呼吸顿了顿。爹的名字从裕禄嘴里蹦出来，带着刻骨的恨，却又透着股莫名的怕。他刚想再问，通道突然剧烈晃起来，头顶的泥块簌簌往下掉，远处传来“轰隆”巨响——是军火库的方向，爆炸声比刚才更密了。
“他们来了。”裕禄的脸瞬间惨白，抓起时轮魔刀的刀柄就往通道深处跑，“他们要抢最后一张碎片的地图！秦先生，你得帮我！”
凌砚秋跟着他冲进间密室，密室中央摆着张沙盘，上面插满小旗，标着天津卫的布防。沙盘旁的桌子上，放着个锦盒，盒里铺着红绒布，却空落落的。
“凤髓玉的最后一块碎片，在紫禁城。”裕禄突然转过身，眼里的血丝跟蛛网似的漫开，“在慈禧的凤冠上！可天魔己经知道了，他们要炸了军火库，趁乱攻进北京！”
他说着，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就要往沙盘旁的火药桶扔——那里堆着满满一桶黑火药，引线己经点着，正“滋滋”冒火星。
“你疯了！”凌砚秋一把夺过火折子，玄光剑“唰”地劈断引线，“这儿炸了，半个天津卫都得没！”
“没了才好！”裕禄嘶吼着扑上来，指甲挠向凌砚秋的脸，“我活不成，他们也别想活！时轮魔刀说了，我罪孽重，只有同归于尽才能赎罪！”
他的手腕突然诡异地拧起来，像被无形的线扯着，竟反手抓向自己的心口。凌砚秋这才瞧见，裕禄的手背上不知啥时浮出了跟墨无常一样的邪纹，正随着他的嘶吼一点点变红。
“是魔刀在反噬你！”凌砚秋想按住他，却被裕禄猛地推开。
时轮魔刀的刀柄突然爆起暗紫色的光，裕禄的身子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去，他瞅着自己的手穿过胸口，鲜血“噗”地喷出来，眼里先是发懵，跟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着，嘴角竟咧开个解脱的笑，“它要的不是碎片，是我的命……我卖了凤髓玉，就该偿命……”
凌砚秋冲过去扶住他，却发现他的心脉早断了，只剩最后一口气。裕禄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指节发白，眼神突然亮起来，清明得吓人。
“凤髓玉……在紫禁城……”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却字字清楚，“分三瓣……一在凤冠，一在光绪的贴身玉佩，还有一瓣……”他的目光扫过凌砚秋怀里的玄网图，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在……墨无常……”
话没说完，他的头就歪了下去，眼睛瞪得溜圆，像见了啥吓破胆的东西。时轮魔刀的刀柄从他手里滑出来，“当啷”掉在地上，暗紫色的光慢慢褪了，露出上面刻的一行小字——“罪债血偿”。
密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黑袍人举着弯刀冲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独眼黑袍人，脸上挂着狰狞的笑：“裕禄死了？正好，省得我们动手！把玄网图交出来！”
凌砚秋把裕禄的尸体往旁边一推，玄光剑蓝光暴涨，剑气扫过处，黑袍人惨叫着倒飞出去。他知道不能恋战，抓起地上的时轮魔刀刀柄，转身就往密道的另一个出口跑——那里通城外的乱葬岗。
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军火库的火光己经映红了密道的顶。凌砚秋一边跑，一边摸着那半截刀柄，掌心能觉出它微微发烫，像在回应着啥。
墨无常身上有一瓣凤髓玉？
这念头让他心里一揪。他想起墨无常胸口的剑痕，想起他见了玉佩时的慌，想起他对爹那说不清的恨——难不成，墨无常和凤髓玉的牵扯，比他想的还深？
跑出密道时，天边己经泛了鱼肚白。乱葬岗上的乌鸦被爆炸声惊起来，黑压压的遮了半个天。凌砚秋回头望了眼天津卫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己经连成片，像条燃烧的巨蛇，正一点点吞了这座城。
他攥紧时轮魔刀的刀柄，又摸了摸怀里的玄网图。紫禁城，凤冠，光绪的玉佩，墨无常……这三瓣凤髓玉的藏处，像三颗沉石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更让他发毛的是裕禄临终的眼神——那不是怕，是种近乎怜悯的怪模样，仿佛在说：知道太多，没好下场。
一阵风卷过乱葬岗，卷起地上的纸钱，缠上凌砚秋的脚踝。他低头一看，纸钱上竟印着个模糊的凤凰图案，跟他手里的玉佩一个模子。
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股熟悉的黑气。凌砚秋攥紧玄光剑，转身望向声音来处——墨无常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黑袍在风里猎猎作响，手里握着的，正是时轮魔刀的刀身。
他俩眼纯黑，嘴角挂着丝怪笑，像早就在这儿等着。
“你拿到了？”墨无常的声音裹着黑气的嘶哑，刀尖指着凌砚秋手里的刀柄，“正好，凑齐了。”
凌砚秋的心猛地一沉。他终于琢磨过来，裕禄的死，或许打一开始就是个局——一个让时轮魔刀重聚的局。而墨无常，自始至终都门儿清。
那么，凤髓玉的第三瓣，真在他身上？他要这凑齐的时轮魔刀，又想干啥？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时轮魔刀的刀身上，映出无数张哭嚎的脸。凌砚秋瞅着墨无常眼里的疯劲，突然觉得，天津卫这场大火，恐怕只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头。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就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肆叁M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V8U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