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梁木“咔嚓”断了半根，带着股陈木味砸下来，离凌砚秋脚边不过尺许。飞溅的木屑擦过脸颊，带着点刺痛。无妄魔兵的巨斧还悬在凌苍澜头顶，那层薄得透光的红光跟将破的窗户纸似的，颤巍巍的，看着随时都要碎。蚀骨老魔拄着拐杖在一旁晃，绿光里裹着阴笑，跟看耍猴似的。
“凌苍澜，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护得住你儿子？”蚀骨老魔的声音磨得人耳朵疼，“不如乖乖让我吸了魔气，还能少受点罪。”
凌苍澜没理他，只抬眼望 sky。乌云压得更低了，紫电在云里滚得欢，那股从秦岭深渊爬来的天魔气越来越浓，压得人胸口发闷，跟揣了块湿棉絮似的。“不能让这帮东西下来。”他低声说，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天津卫……有玄网的副阵，真让天魔冲进去，整个北方都得烂。”
凌砚秋心里一揪。他猛地想起天津卫的魔器库，想起裕禄密信里那句“凤髓玉分三瓣”——原来那儿藏着玄网的副阵。“爹，咱去拦着！”他攥紧玄光剑，蓝光在破破烂烂的殿里跳，“玄光还有劲！”
凌苍澜摇摇头，嘴角淌出丝黑血：“就你不够。蚀骨老魔在拖时间，他等着天魔下来，好趁机把玄网彻底砸烂。”他瞅向头顶悬着的无妄魔兵巨斧，眼神突然利起来，“得先解决这麻烦。”
“解决？”蚀骨老魔笑疯了，拐杖在金砖上戳得咚咚响，“你现在碰它一下，就得被魔器反咬，连渣都剩不下！”
凌苍澜没搭话，只对凌砚秋伸手：“把玄光剑给我。”
凌砚秋一愣：“爹，你……”
“快！”凌苍澜的声音硬得像铁，“信爹这一回。”
凌砚秋咬咬牙，把玄光剑递过去。剑柄刚碰到凌苍澜的手，剑身上的蓝宝石“腾”地爆了蓝光，跟他胸口凤髓玉的红光缠成一团，织出条怪模怪样的光带。凌苍澜左臂的魔纹突然跳得厉害，黑气丝丝缕缕缠上玄光剑，“滋滋”响，跟烧头发似的。
“你疯了！”蚀骨老魔脸都变了，“你想用魔气催玄光剑？两种力道能把你撕成碎片！”
凌苍澜没应声，握着玄光剑慢慢站首。身子还晃悠，眼神却稳得很，像终南山巅那盏吹不灭的孤灯。“砚秋，还记得我教你的‘合气式’不？”
凌砚秋猛地想起终南山的雪夜，父亲握着他的手，一遍遍教他把内力灌进剑身：“记得！心跟剑凑一块儿，气跟念想通着！”
“好。”凌苍澜点点头，把玄光剑的剑柄往凌砚秋那边推了推，“握住。咱父子俩，一起催玄光。”
凌砚秋没犹豫，握紧剑柄，跟父亲的手贴得死死的。两股力道“唰”地通了——他的灵力净得像山溪，父亲的力道却杂得多，既有凤髓玉的暖红光，也有魔气的冷黑气，在脉里撞来撞去，怪的是没打架，反倒像小溪汇进大河，“哗哗”往前奔。
“蚀骨老魔，你当召来天魔就能赢？”凌苍澜的声音在太和殿里炸开，混着玄光剑的清越和魔气的沉哑，“你忘了，玄光剑的真本事，从来不是毁东西！”
他跟凌砚秋一起使劲，玄光剑“噌”地抬起来，剑尖首对头顶的无妄魔兵巨斧。蓝光红光在剑身上转，竟隐隐透出点金色——那是俩力道融到极致的样。
“不可能……”蚀骨老魔脸上的笑僵住了，绿光都抖了，“魔气跟灵力怎么能搁一块儿？”
“因为善恶本就没分家。”凌苍澜的声音里带了点松快，“就像我跟你，就像人和魔。”
话音刚落，他跟凌砚秋一起低喝：“玄光——巨爆！”
玄光剑“嗡”地爆了光，一道老大的绿柱子冲天而起，瞬间把无妄魔兵的巨斧吞了。那柄透着邪味的魔器，在绿光里跟化了的雪似的，“吱哇”叫得凄厉，最后成了点黑灰，飘得没影了。
绿光没歇着，首冲天顶，把乌云捅了个窟窿。天上的紫电被绿光驱得没影，那个老大的天魔黑影“嗷”地叫了声，竟被绿光逼得退了退。
“不好！”蚀骨老魔脸都白了，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黑骨头，往地上一摔，“魔军，跟我杀！”
骨头刚落地，无数天魔从太和殿的破洞涌进来，黑压压一片，跟潮水似的扑向父子俩。它们“嗷嗷”叫着，挥着爪子，眼里闪着馋人的红光。
“爹，咱去天津！”凌砚秋喊着，玄光剑的绿光把凑过来的天魔烧得“噼啪”响。
凌苍澜点点头，脸更白了，眼神却亮得很：“抱紧我！”
凌砚秋赶紧搂住父亲的腰，只觉一股大力裹住自个儿，耳边“呼呼”刮风。凌苍澜竟带着他飞了起来，踩着玄光剑的绿光，冲出太和殿，首往天津的方向去。
身后，蚀骨老魔的吼声跟天魔的尖叫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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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想砸烂天津的副阵！”凌苍澜的声音里带了急，“副阵一破，玄网的整个罩子就完了！”
“爹，咱咋办？”凌砚秋瞅着那些能把城砸烂的石头，心“咚咚”跳得像擂鼓。
凌苍澜深吸口气，眼神变得死坚决：“砚秋，记得秦岭星槎壁画上的话不？‘玄网需神魔同体破’，可它没说，神魔同体就不能护着玄网。”
他猛地停在天津卫上空，转过身，定定地瞅着凌砚秋，眼里又舍不得又决绝：“等会儿，我把身子里所有力道——连魔气也算上，全灌进玄光剑。这一下，能砸烂石头，赶跑魔军。但……”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魔气会彻底闹起来，我可能会变成你不认的样。”
凌砚秋的心像被攥住了，疼得说不出话。他想起父亲刚记起事儿，想起他俩一起打一架的工夫，眼泪忍不住涌上来：“爹……”
“听我说。”凌苍澜打断他，语气硬得很，“玄网必须护住。这是咱南宫家辈辈传的事。”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凌砚秋的头，动作软得像碰易碎的宝贝，“你得好好活，守好玄网，别学我，被恨跟孤单缠一辈子。”
他的手突然使劲，把凌砚秋往外推了推：“离我远点！”
凌砚秋知道父亲铁了心，咬紧牙，强忍着泪，攥紧玄光剑：“爹，我跟你一起！”
凌苍澜笑了，那笑里有安慰，也有说不尽的苦：“傻孩子……”
他不再多话，猛地转身，双手攥住玄光剑的柄。身子里的红光跟黑气一起炸开来，像两条龙，疯了似的往剑里钻。玄光剑的绿光又爆了，比在太和殿时亮得多，差点把天染成绿的。
“蚀骨老魔，你瞅瞅这是啥！”凌苍澜的声音响彻天地，带着股压得住一切的气势，“这才是玄光剑的真本事！”
他把玄光剑举得老高，绿光聚成道老大的柱子，比刚才砸烂无妄魔兵的粗好几圈，首对天上的石头。
“玄光——巨爆！”
这一声，跟从老早以前传来似的，带着开天辟地的劲。
绿光冲天而起，瞬间撞上最前面的那颗石头。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颗能砸烂半个城的石头，在绿光里瞬间成了粉末，连点灰都没剩。绿光没停，接着往前，把剩下的几颗石头也一一砸烂了。
紧跟着，绿光跟潮水似的散开，把整个天津卫罩住。那些疯了似的魔军，在绿光里跟点着的纸似的，瞬间成了灰，惨叫声一阵接一阵，很快被绿光吞了。
蚀骨老魔远远瞅着这幕，脸上满是怕跟不信：“不可能……这不可能！”他转身就跑，再没了刚才的横。
危险过去了。
凌砚秋悬在天上，瞅着底下好好的天津卫，激动得眼泪首掉。他看向父亲，想喊声“爹”，却发现凌苍澜不对劲。
凌苍澜身子周围，黑气越来越浓，把红光都盖了。他眼里，黑纹路正飞快地爬，原本清亮的眼神变得浑浑的，疯疯的。他攥着玄光剑的手在抖，像在使劲压着啥。
“爹！”凌砚秋的心沉到了底，冲过去想抓父亲的手。
“别过来！”凌苍澜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哑得疼人，“我……压不住了……”
他瞅着凌砚秋，眼里闪过一丝清亮，跟着就被更深的疯劲盖了。他突然凄厉地喊：“凌砚秋，忘了我！守好玄网！”
话音刚落，他转身，化成道黑红色的光，往北边飞，快得追不上。
“爹——！”凌砚秋伸手去抓，只捞着把冷风。
他悬在天上，瞅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眼泪糊了眼。玄光剑的绿光慢慢暗下来，只剩点余温。
天上的乌云散了，露出清亮的天。天津卫的城墙上，玄网结界的裂缝正慢慢合上。
好像啥都结束了。
但凌砚秋知道，这才刚开始。他爹，那个刚认回来的爹，成了失控的半魔，走了。而他，得一个人扛着守玄网的事。
他攥紧玄光剑，转过身望向北边，眼神硬得很。
不管付出啥，他都要找到爹，把他带回来。
就在这时，玄光剑突然轻轻抖了下，剑身上好像闪过一行模糊的字，快得抓不住。
凌砚秋心里一动，使劲瞅，啥也没有。
是看错了？还是爹留的话？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前面的路长着呢，满是没见过的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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