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的硝烟还没散干净,硫磺混着焦糊味在风里打旋。凌砚秋踩着玄光剑的余辉往北追,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生疼。他能嗅到父亲的气息——那股凤髓玉的暖光裹着刺骨魔气的味道,像根扯不断的线,引着他往越来越冷的地方去。
越往北,风越硬,地里的残雪没化透,被风卷着打在剑身上,簌簌响。玄光剑的蓝光比刚才暗了半截,剑身上沾着几点黑血,是凌苍澜失控时溅上的。凌砚秋用指尖蹭了蹭,冰得像块冻墨,往骨头缝里钻。
“爹……你在哪儿?”他低声喊,声音刚出口就被风撕成了碎片。
追了约莫三个时辰,天慢慢黑透了。远方地平线上突然铺开一片连亘的白,像大地裹了层厚素绸。那是北海的冰原,终年不化的冰川在暮色里泛着青灰,连太阳都懒得照,早早沉到冰线底下了。
父亲的气息,就在那冰原深处。
凌砚秋落下剑,脚刚沾冰面就打了个哆嗦。冰层厚得像块死铁,脚一踩就咯吱响,像是随时要裂开吞人。他深吸一口气,冰碴子呛得肺疼,脑子却清醒了——这儿的寒气邪性得很,连魔气都被冻得缩了几分,难怪父亲要往这儿钻。
他往冰原里走,玄光剑的蓝光成了黑夜里唯一的亮。走了半个时辰,眼前突然裂开道冰缝,深不见底,寒气从缝里涌出来,裹着股熟悉的味——是父亲身上那股又暖又冷的气。
凌砚秋趴在冰缝边往下瞅,缝底冰层里,隐约裹着个人影。
“爹!”他心一紧,翻身跳了下去。
玄光剑的蓝光照亮了缝底:凌苍澜半靠在冰壁上,眼闭着,脸白得跟冰一个色,嘴唇却紫黑紫黑的。他左臂的魔纹爬到了胸口,像张黑网,被冰层的寒气冻得首颤,滋滋响,像是魔气在跟寒气拼命。
“爹!你咋样?”凌砚秋扑过去想扶,手刚碰到凌苍澜的胳膊就猛地缩回来——周围冻得能掉冰碴,他的皮肤却烫得像团火。
凌苍澜猛地睁眼,瞳孔里黑气翻涌,眼神浑得陌生。他一把攥住凌砚秋的手腕,力道跟铁钳似的,指甲差点嵌进肉里:“谁?!”
“爹,是我!砚秋!”凌砚秋急得喊,把玄光剑的蓝光往他脸上凑,“你看看我啊!”
蓝光扫过凌苍澜的脸,他瞳孔里的黑气猛地一缩,眼神瞬间清明了些。他松开手,往后缩了缩,靠在冰壁上大口喘气,嘴角淌出的黑血滴在冰上,“咔”地冻成了黑冰晶。
“砚秋……你咋跟来了?”他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个字都像扯着伤口。
“我不放心你。”凌砚秋瞅着他胸口蔓延的魔纹,心揪得疼,“这儿太险了,咱回去找法子,总能压住魔气的!”
凌苍澜摇了摇头,苦笑了下,那笑里全是累:“回不去了。玄光巨爆时,我把魔气灵力全逼出来了,现在俩东西在身子里乱撞,就这儿的冰能暂时冻住它们……”他抬手按了按胸口,“一离这冰原,魔气就得彻底疯,到时候我会变成啥,自己都不知道。”
凌砚秋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鼻尖发酸。他想起父亲在天津卫上空说的话——“魔气会彻底失控,我可能会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原来他早知道,早选好了这条路。
“那我陪你在这儿!”凌砚秋蹲下身,攥紧玄光剑,“玄光剑能净化魔气,我帮你压着!”
“傻孩子。”凌苍澜抬手想摸他的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生怕手上的魔气沾着他,“你有更要紧的事。玄网不能没人守,蚀骨老魔跑了,他肯定还会找机会破网。”
他顿了顿,眼神沉得厉害:“而且,我在这儿不是等死。这冰原底下有股老寒气,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能暂时锁魔气。我想试试,能不能借着这股气,把邪帝那部分彻底压下去……就算不成,至少能困住它,别再出来害人。”
凌砚秋还想说啥,凌苍澜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那物件在空中划了道弧,裹着股沉郁的黑气,“当啷”砸在凌砚秋脚边。
是时轮魔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跨世斩魔行刀身泛着暗紫光,比在海河见时沉得多,刀柄上的纹路跟活了似的,隐隐动。凌砚秋捡起来,一股寒气顺着掌心往上爬,跟玄光剑的暖意撞在一块儿,冰火两重天。
“这刀……”
“时轮魔刀,能倒转时间。”凌苍澜的声音低了些,“当年在秦岭星槎里捡的,一首被邪帝那部分藏着。这刀邪性,每用一次就折寿,不到万不得己,别碰它。”
凌砚秋攥刀的手一紧:“爹,你给我这干啥?”
“备着。”凌苍澜看着他,眼里藏了太多没说的话,“玄网的事,比咱想的杂。敦煌莫高窟里有卷‘十方俱灭’残卷,记着玄网的终极防线……将来真到了绝路,或许这刀能给你个重来的机会。”
“我不要重来的机会!”凌砚秋猛地站起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我只要你好好的!咱一起去敦煌,一起找法子,你不是说善恶本就一体吗?肯定能让魔气灵力好好待着!”
凌苍澜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口气:“砚秋,有些事,不是想就能成的。爹欠你的够多了,不能再让你跟着冒险。”他突然抬手,掌心聚起一点红光,轻轻一推,那红光落在玄光剑上,剑身上顿时亮起道浅痕,“这是我最后点灵力,能让玄光暂时压住时轮魔刀的邪气,别让它缠上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往后一靠,后背死死贴住冰壁。冰壁“嗡”地颤起来,无数冰棱从西面八方涌过来,像疯长的冰藤,“唰唰”缠上他的身子。
“爹!你干啥?!”凌砚秋大惊,想冲过去拦,却被道无形的冰墙挡住,撞得胳膊生疼。
“别过来!”凌苍澜的声音在冰层里荡,带着点藏不住的抖,“这是唯一的法子……让冰彻底封住我,才能锁死魔气。”他望着凌砚秋,眼里全是舍不得,却硬得很,“记着爹的话,守好玄网,别学爹的犟,也别学爹的孤……好好活。”
冰棱缠得越来越密,快得吓人,没过胸口,没过腰,没过肩膀。那些蔓延的魔纹在冰层里疯跳,滋滋响,却被寒气死死冻住,挪不动分毫。凌苍澜的脸慢慢被冰盖住,只剩双眼睛还望着凌砚秋,温柔得像终南山的春雪。
“爹——!”凌砚秋挥玄光剑劈冰墙,蓝光撞在冰上,只溅起几点冰屑。这冰墙太厚了,是父亲用自己的念想筑的,拆不开。
冰层终于没过凌苍澜的头顶,把他彻底封进了冰壁里。只有那点凤髓玉的红光,还在冰层深处隐隐闪,像颗不肯灭的星。
冰缝里静得死,只剩凌砚秋的喘气声,还有玄光剑低低的嗡鸣。他瘫坐在冰上,望着那面封着父亲的冰壁,眼泪掉下来就冻成小冰晶,砸在冰上“叮叮”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站起来,攥紧了玄光剑和时轮魔刀。玄光的暖、魔刀的寒,在掌心缠成一团,像父亲留在他命里的两道印。
“爹,我知道了。”他低声说,声音哑得厉害,却硬得很,“我会守好玄网,也会找着救你的法子。你等着我。”
他最后看了眼冰壁里那点微弱的红光,转身跃出冰缝。
夜早黑透了,北海冰原上,就玄光剑那点蓝光在黑里挪。凌砚秋的影子在冰上拉得老长,看着单薄,却透着股折不弯的劲,像冰原上扎了根的草。
他不知道前头有多少险,也不知道那卷“十方俱灭”残卷里藏着啥,更不知道时轮魔刀会不会真给他重来的机会。但他清楚,得走下去。
就在他快走出冰原时,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咔嚓”声,像冰裂,又像骨头断了。
凌砚秋猛地回头,就见封着父亲的冰缝方向,好像有道黑气冲破了冰层,在夜里闪了一下,快得像眼花。
他的心“咯噔”沉下去。
难道……这万年不化的冰原,也困不住父亲身子里的魔气?
风又起来了,卷着冰碴子打在脸上,疼得钻心。凌砚秋攥紧手里的两把家伙,眼里闪过点凝重。
看来,得赶紧去敦煌找那残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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