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雪来得比往年早，细碎的雪粒落在凌砚秋的肩头，很快就融成了水珠，顺着青布长衫的纹路往下淌。他拄着玄光剑的剑鞘站在山腰，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俯身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淡血丝落在雪地上，像一朵转瞬即逝的红梅 —— 凤髓玉的代价正在加速吞噬他的生命力，昨夜他甚至在镜中看到自己鬓角的银丝又多了几缕，眼底的青色也重了些，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
玄光剑在鞘中轻轻颤动，剑身上 “砚秋吾儿” 的刻痕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在担忧主人的状况。凌砚秋伸手抚过剑鞘，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这股暖意从指尖蔓延到胸口，暂时压下了那阵闷痛。他抬头望向山顶的方向，那里曾是父亲凌苍澜教他练剑的地方，雪地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的脚印，一深一浅，藏着 “仁爱非软弱” 的教诲。
“爹，我好像…… 快撑不住了。” 凌砚秋轻声呢喃，掌心的凤髓玉玉佩凉得像冰，“可恐惧聚合体还没消灭，玄光剑不能没有主人。您当年找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既期待又忐忑？”
话音刚落，山下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怯生生的呜咽。凌砚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小男孩，正蹲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受伤的野兔，兔腿上沾着血，男孩的指尖也被冻得通红，却依旧轻轻抚摸着野兔的背，嘴里小声念叨着：“别怕，我给你找草药，很快就好。”
男孩约莫七八岁，头发枯黄，脸上带着冻疮，却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像雪地里的星星。他似乎察觉到凌砚秋的目光，抬起头来，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好奇地盯着凌砚秋手中的玄光剑，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你能听到？” 凌砚秋心中一动 —— 那是玄光剑的低鸣，只有与神兵有缘分的人才能感知到。他缓步走过去，将玄光剑轻轻放在雪地上，“你靠近些，听听它在说什么。”
男孩犹豫了一下，抱着野兔慢慢走过来。他伸出冻得发僵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剑鞘，瞬间，玄光剑的蓝光暴涨，剑身上的刻痕清晰可见，甚至有细碎的光粒飘出来，落在男孩的指尖，像萤火虫一样。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它在…… 它在跟我说‘冷’，还说‘要保护’。”
凌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 —— 这孩子不仅能感知神兵，还能听懂剑的灵识，正是 “天生感神兵” 的特质。他蹲下身，与男孩平视：“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我叫石光，大家都叫我阿天。” 男孩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我没有家，爹娘去年冬天没熬过冻，就……” 他指了指山腰的破庙，“我现在住在那边的庙里，靠采草药换吃的。”
凌砚秋看着石光眼底的倔强，想起了小时候在终南山等待父亲的自己。他伸手摸了摸石光的头，掌心的暖意让男孩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阿天，你愿意跟我学剑吗？不是用来打架，是用来守护 —— 守护你想保护的东西，比如这只野兔，比如这座山，比如以后遇到的所有人。”
石光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真的吗？我也能学剑？可是我没有剑，也什么都不会……”
“你有玄光剑。” 凌砚秋将玄光剑递到石光面前，剑鞘上的蓝光与男孩的指尖相触，发出温和的嗡鸣，“它认你，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会不会，我教你。就像当年我爹教我一样。”
石光小心翼翼地接过玄光剑，剑身在他手中竟没有丝毫沉重感，反而像有了生命，轻轻颤动着，像是在回应他的握持。他抱着剑，又看了看怀里的野兔，认真地对凌砚秋说：“我学剑，首先要保护它，还要保护庙里的其他小动物，它们都很可怜。”
凌砚秋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这就是玄光剑需要的主人 —— 不是有多么强的天赋，而是有一颗纯粹的仁心，像当年的自己，像父亲凌苍澜。他站起身，拍了拍石光的肩膀：“好，我们从今天开始学。第一步，不是握剑的姿势，是听剑 —— 听玄光剑想对你说什么，它是你的伙伴，不是工具。”
接下来的日子，凌砚秋带着石光在终南山练剑。他没有教复杂的招式，只是让石光每天坐在玄光剑旁，感受剑的灵识，然后教他最基础的 “守” 式 —— 如何用剑挡开风雪，如何用剑护住身前的花草，如何用剑的微光温暖受伤的小动物。石光学得很快，不仅是因为天生的缘分，更因为他把每一次练习都当成了 “守护”，比如用剑鞘挡住吹向野兔窝的寒风，用剑身上的光粒融化冻住草药的冰。
这天傍晚，两人坐在破庙里烤火，石光突然指着玄光剑问：“师父，为什么你从不教我怎么用剑伤人？山下的猎人说，剑是用来杀猎物的。”
凌砚秋拿起一根柴火，拨了拨火堆里的火星：“阿天，你看这火，它可以取暖，可以烤肉，也可以烧房子。剑就像这火，关键看用它的人想做什么。我爹当年教我剑的时候说，‘仁爱非软弱，守护非牺牲’，真正的剑客，不是用剑去征服，而是用剑去守护 —— 守护那些不能自己保护自己的东西，这才是玄光剑的使命。”
石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碰了碰玄光剑，剑身上的蓝光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映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了！就像我用剑保护野兔，不是因为我打得过谁，是因为野兔需要我保护。”
凌砚秋欣慰地笑了，胸口的闷痛又袭来，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却不小心碰掉了怀里的凤髓玉玉佩。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石光连忙捡起来，递还给凌砚秋：“师父，这玉佩好凉，你戴着它是不是不舒服？”
凌砚秋接过玉佩，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 这是生命力快要耗尽的征兆。他看着石光担忧的眼神，轻声说：“阿天，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到时候，玄光剑就全靠你了。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忘记今天说的话 —— 用剑守护，不是用剑战斗。”
石光的眼睛红了，他握紧玄光剑的剑柄，认真地说：“师父，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会好好学剑，以后我保护你，就像保护野兔一样！”
凌砚秋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石光的头。就在这时，玄光剑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剑身上的蓝光暴涨，甚至在空气中映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 那是一个穿着玄色长衫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一把与玄光剑相似的剑，正朝着终南山的方向眺望。
“那是……” 石光惊讶地指着虚影。
凌砚秋的心脏猛地一缩 —— 那是父亲凌苍澜的背影！玄光剑在石光手中，竟映出了父亲的残影，这是传承的征兆！他刚想开口，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忍不住咳了起来，这次的血丝比之前更多，落在雪地上，染红了一小块。
玄光剑的颤动突然变得急促，蓝光中泛起一丝淡黑色 —— 是恐惧聚合体的气息！凌砚秋抬头望向山下，远处的天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正朝着终南山的方向蔓延。
“师父！” 石光扶住凌砚秋，着急地喊道。
凌砚秋摆摆手，握紧玄光剑，剑身上的蓝光压过了那丝黑色：“阿天，别怕。危机要来了，我们得更快些 —— 玄光剑的传承，不能等了。” 他看着石光，眼中满是期许，“从明天起，我教你玄光剑的核心招式 —— 不是为了战斗，是为了在危机来临时，能守住你想守护的一切。”
石光用力点头，握紧玄光剑，剑身上的蓝光与他的气息融为一体，在破庙的火光中，映出了两道紧紧相依的身影。而山下的黑雾，正越来越近，带着恐惧聚合体冰冷的气息，悄然逼近这片承载着两代玄光主传承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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