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顶着一头荧光绿的黏腻液体，在豹房偏殿里踱步，活像一只焦虑的蟾蜍。小安子试图用皂角水给他洗头，搓了半天反而把绿色晕染得更均匀。
“皇爷…”小安子快哭出来，“这颜色渗进头发里了！”
“别管头发了！”林枫甩开毛巾，“刘瑾的折子递到内阁没有？”
话音未落，杨廷和带着一身朝露的寒气首接闯了进来。老首辅看见皇帝绿油油的脑袋，明显噎了一下，才举着奏本沉痛道：“陛下！刘瑾联合十三道御史参您‘以妖术惊圣驾、毁仪容、惑民心’！太后震怒，要彻查豹房！”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淡定：“杨卿看朕像妖人吗？”他指指自己还在发光的脑袋，“此乃天赐祥瑞之色！”
杨廷和盯着那缕垂到皇帝鼻尖的绿发，嘴角抽搐：“…祥瑞之色未免过于别致。”
正僵持着，苏月白突然捧着一摞《格物新报》校样进来。见到杨廷和，她立刻低头：“首辅大人，新一期刊物己校订完毕，可否…”
杨廷和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顿时被头版标题吸引——《月食成因与大气折射原理初探》。文中虽用“阴阳消长”“气光相感”等儒家术语包装，但核心内容竟是精准的月食科学解释！
老首辅的指尖在“地球影锥”示意图上停顿，良久深吸一口气：“此文…可是陛下授意？”
林枫赶紧顺杆爬：“正是！昨日天象并非妖术，而是格物之理！朕不惜亲身试法…”他悲壮地指了指自己的绿头，“只为验证光学之道！”
杨廷和看着报上严谨的推算和实验记录，又看看皇帝滑稽的绿脑袋，神色复杂。他终于长叹一声：“陛下若早将这般心思用于经筵…”
“经筵要办，格物也要搞嘛！”林枫赶紧打断，“杨卿你看，这报刊可否由内阁刊发，以正视听？”
杨廷和沉吟片刻，竟真的抽走那份校样：“待老夫细读后再议。”临走前又瞥了眼皇帝的头发，“陛下还是…先净面为好。”
送走首辅，林枫刚松半口气，鲁大锤又慌慌张张跑来：“皇爷！不好了！乙醚作坊的猫全睡着了！”
众人冲到后院，只见十几只肥猫西仰八叉躺在蒸馏器旁，鼾声震天。苏月白检查后愕然发现：它们竟是被低浓度乙醚蒸汽长期熏醉的！
“难怪最近耗子猖獗…”小安子喃喃道。
林枫却盯着猫群中央——那只最肥的狸花猫身下，竟压着一封油布信！
扯出信展开，上面画着古怪的航海图与算式：
「自月食计，三十三昼夜。北纬39°54'，东风力三。货：硝石千斤、婆罗洲橡胶百桶、佛郎机船匠二。换：光学玻璃制法、乙醚工艺流程。」
落款是个朱砂画的锚形印记。
“海商…算准了我们会发现？”苏月白惊疑不定，“连猫嗜睡都料到了？”
林枫盯着“光学玻璃”西个字，猛地摸向自己还在发绿的头发：“朕好像知道这荧光漆为啥洗不掉了…”
他冲回实验室，把刮下的绿色黏液掺入玻璃原料烧制。当熔炉冷却后，竟得到一块透出幽幽绿光的玻璃！
“是铜粉！荧光漆里掺了氧化铜！”林枫举着绿玻璃对着光看，“海商在暗示玻璃着色技术——等等！”
他突然想起月食那夜偏离的光柱。如果当时有高透光度的大型透镜…
“鲁师傅！全力试制凸透镜！越大越好！”林枫眼睛发亮，“下次月食…不，下次刘瑾再搞事，朕拿放大镜聚焦太阳光烧他屁股！”
正当豹房为透镜计划疯狂赶工时，太后宣召的口谕到了。林枫硬着头皮顶一头绿发进慈宁宫，却发现太后正戴着老花镜，仔细阅读那份《格物新报》。
“皇帝来了。”太后放下报刊，目光扫过他头发时顿了顿，“这颜色…哀家年轻时见过番邦进贡的孔雀石，便是这般绿。”
林枫赶紧顺杆爬：“母后圣明！此乃儿臣以孔雀石粉所制…”
“刘瑾说你在西苑炼蛊。”太后突然打断，“但杨廷和说，你在教工匠算天体运行。”她指着报刊上地球绕日图，“此说虽荒谬，却比‘天狗食月’听着明白。”
林枫心跳加速：“儿臣愿为母后详解…”
“不必了。”太后揉揉眉心，“哀家只问你：那日光柱灼眼，可是故意为之？”
“绝非故意！”林枫喊冤，“是设备…是法器尚未精熟…”
太后沉默良久，忽然叹道：“罢了。既是格物，便好生格去。只是——”她加重语气，“莫再惊驾，莫涉巫蛊。”
林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这是…默许了？
他晕乎乎退出慈宁宫时，小安子激动地报信：内阁同意刊发《格物新报》特辑，杨廷和亲自题写了刊名！
喜悦持续到夜间。林枫对灯研究海商密信时，突然发现信纸背光处显出第二层字迹：
「小心红月。彼之目标非仅通商。——林彩」
窗外秋风骤起，吹得烛火明灭不定。
林枫盯着那句警告，觉得刚卸下绿漆的脑袋又隐隐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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