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的乙醚作坊焦黑一片，空气里弥漫着焦糊与残留的乙醚甜香，闻得人头晕。林枫蹲在炸裂的蒸馏器前，指尖抹了把焦炭，放在鼻下嗅了嗅。
“火油里掺了磷粉。”他声音发冷，“纵火的是行家，算准了乙醚遇热即爆。”
苏月白脸色苍白地递上损失清单：“三套琉璃冷凝管全毁，铜釜开裂…最糟的是库存的浓乙醇没了，重新酿酒蒸馏至少要半个月。”
林枫没说话，目光扫过角落里那枚海商送的透镜。月光透过镜片在焦地上投下一个刺亮的光斑，微微颤动。
“小安子。”他突然开口，“去太医署，把治外伤用的烧酒全搬来。”
“皇爷！那是伤兵救命用的！”
“朕知道。”林枫站起身，焦炭从他指缝簌簌落下，“所以得换个更快的法子——苏姑娘，你上次说乙醚提纯可以用盐水降温加速分层？”
苏月白一怔：“是…但需要大量冰块…”
“没有冰。”林枫走到院中水缸前，猛地将透镜对准水面。光斑在水面跳跃收缩，渐渐凝成一点刺目白光，缸水竟真的开始冒出丝丝白气！
“聚焦太阳能速冷法！”他额头冒汗，手稳如磐石，“虽然效率低，但够用了！”
整个豹房连夜疯狂运转。林枫用透镜聚焦替代部分加热，苏月白调整盐析配方，鲁大锤带人抢修设备。当第十日黎明将至时，三瓶纯度堪用的乙醚终于灌入琉璃瓶。
“不够海商要的量。”苏月白忧心忡忡，“而且这提纯法太过取巧…”
林枫盯着瓶中清澈的液体，突然拔开塞子抿了一小口。众人惊呼中，他眼神恍惚地咂咂嘴：“啧，纯度大概60%…够麻翻个野猪了。”
他甩甩头恢复清醒，抓过纸笔开始写配方——却是两份。
一份详细记录传统蒸馏法，另一份则是潦草的“太阳能盐析速成法”，并在角落用朱笔画了个哭脸表情。
“把速成法誊抄在《格物新报》废稿背面。”他将纸卷塞进铜管，“传统法藏进镜框夹层——透镜一起送过去。”
小安子愕然：“皇爷，这岂非泄露…”
“海商要的是乙醚，不是慈善。”林枫冷笑，“总得留点后手，免得人家卸磨杀驴。”
交付地点定在天津卫荒废的炮台。林枫依旧没露面，只派了死士伪装成渔夫交接。望远镜里，他看见林彩亲自验货，对着那枚透镜露出玩味的笑，却看都没看铜管里的配方。
当夜，豹房收到回礼：不是战船泊位图，而是一笼信鸽和一本密码册。
“就这？”小安子傻眼，“几条扁毛畜生换咱们的秘方？”
林枫却盯着密码册最后一页的暗语：「鸽路即航路，逢五逢十放青鸽。红月弥勒降于西山皇姑寺，八月廿二。」
他猛地扑向地图。西山皇姑寺——那是刘瑾早年捐修的家庙！
“原来如此…”林枫汗毛倒立，“白莲教借刘瑾的庙做法事，刘瑾借白莲教煽动民变——好个公私合营！”
他立即吩咐：“小安子，去锦衣卫调皇姑寺档案！苏姑娘，准备乙醚防身喷雾！鲁师傅，把朕那套‘光学幻术’设备搬出来！”
众人应声而去。林枫独自对着鸽笼，突然发现那只脚环标着“五”的青鸽格外。他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鸽肚，竟摸出个蜡丸！
丸里塞着极小一张绢纸，密密麻麻写满佛郎机文：
「配方笑纳。透镜礼重，附赠一则：贵国刘太监与葡使密约，九月售炮于倭寇。鸽路第五站乃登州外海无名岛，泊倭船十，候炮。——彩」
林枫手一抖，蜡丸滚落在地。
海商不仅卖了刘瑾，连倭寇交割地点都送到了他手上！
“陛下！”苏月白急匆匆返回，“锦衣卫说皇姑寺档案全被刘瑾调走了！咱们的人进不去！”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蜡丸踩进土里。
“档案不重要了。”他抬眼时，目光冷得像那枚透镜，“既然人家把舞台都搭好了…咱们不去唱一出《大闹皇姑寺》，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意？”
他抓起桌上剩余的乙醚瓶子，又拎起那笼咕咕叫的信鸽。
“走吧。”他咧开嘴，绿发在灯下幽幽反光，“让弥勒佛尝尝现代化学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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