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
裴曜冷静地看着烛龙远去的身影，眼神深邃如渊。然后，他转身走向卧室，轻轻敲了敲门。
“出来吧。暂时安全了。”
门开了。幸存者们惊魂未定地走出来，眼神中充满了疑问和恐惧。吴医生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裴曜没有解释。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被中年妇女抱着、依旧昏迷的小女孩身上。
“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后，我们离开这座城市。”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标——北郊龙脊山脉。”
“为什么……为什么去那里？”林妍护士颤抖着问道，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银灰色金属箱（她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己经被调包了）。
裴曜的眼神投向窗外，看向北方那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连绵山脉轮廓。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般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因为那里，有一切的答案。”
十八层诡塔。
末日的源头。
也是……新世界的钥匙。
*******
黎明如同稀释的血水，艰难地渗透进京华市破碎的天际线。浓烟依旧固执地盘踞在断壁残垣之上，将初生的阳光过滤成一种病态的昏黄。
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焦糊，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异兽巢穴的腥臊，如同这座城市腐烂内脏散发出的恶臭。
裴曜站在六楼破败的落地窗前，冰冷的视线穿透浑浊的空气，俯瞰着下方如同巨大创口般的街道。
一夜之间，熟悉的城市彻底沦为异兽肆虐的狩猎场与幸存者挣扎求生的坟场。
远处，形似巨雕、鸣声如婴啼的蛊雕盘旋着，利爪轻易抓起一辆废弃的轿车砸向一栋摇摇欲坠的公寓楼；
近处，几只形如野猪、獠牙外翻、浑身硬刺的彘兽，正用蛮力拱开一家便利店早己变形的卷帘门，里面传来几声绝望的哭喊，旋即被贪婪的咀嚼声淹没。
他身后，是挤在601室客厅里的幸存者们。经过一夜的惊恐与疲惫，大多数人蜷缩在角落昏睡，脸上残留着泪痕和尘土。
吴医生靠着墙，布满血丝的眼睛勉强睁开，正小心翼翼地给一个腿部被碎石划伤的年轻人换药，动作因疲惫而略显迟缓。
林妍护士依旧死死抱着那个银灰色的金属箱，仿佛那是她与这个疯狂世界唯一的锚点，即使箱子里真正的关键物品早己被裴曜调包藏匿于冰箱深处。
中年妇女王婶抱着昏迷的小女孩小光（裴曜在登记她随身携带的褪色姓名牌时确认了这个名字），小姑娘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怀里的兔子玩偶安静而普通。
裴曜收回目光，转身，步伐无声地踩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他的出现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昏睡的人被惊醒，迷茫而恐惧地看着他；吴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林妍抱着箱子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准备出发。”裴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驱散了清晨的死寂，“目标，北郊龙脊山脉。十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没有解释，没有动员，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短暂的死寂后，压抑的骚动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去……去山里？”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之前是某公司的财务主管，姓陈）声音发颤，“外面全是那些怪物！我们这点人，出去就是送死啊！”
“留在这里，等地下那个东西爬出来，或者等下一群‘马腹’找上门，同样是死。”裴曜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目光扫过陈主管，如同扫过一件无生命的物品，“区别在于，走出去，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生机为零。”
冰冷的逻辑如同重锤，砸碎了侥幸的幻想。陈主管张了张嘴，脸色灰败地低下头。
“吴医生，清点剩余药品和可用物资。”裴曜的目光转向老医生。
“林妍，负责看护重伤员，确保担架稳固。”
“王婶，照顾好小光，确保她时刻在你视线范围内。”
“其他人，检查各自装备，寻找任何可以作为武器或防御的东西。门后的消防斧，厨房的刀具，断裂的金属管，都可以。”
指令清晰、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一夜之间建立的、在血火与绝境中形成的脆弱权威。幸存者们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在恐惧的驱动下，开始机械地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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