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探查敌情归来后,哪吒与殷玥之间那层薄纱彻底焚尽,情意如野火燎原,再难抑制。虽碍于军规与眼目,明面上仍需克制,但私下里,哪吒的黏人与独占欲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他依旧惜字如金,表达方式却从笨拙的馈赠升级为更首接的圈占。殷玥的营帐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据点,处理军务、打坐调息,他更偏好待在她这里,仿佛有她在侧,连空气中躁动的火灵之力都变得温顺几分。若殷玥因公务需离开片刻,他虽不阻拦,但那道追随着她的、如有实质的目光,总能让她背脊发烫,心下却甜软一片。
肢体接触更是愈发频繁自然。他迷恋上指尖穿梭于她如瀑青丝的触感,时常在她伏案书写时,立于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梳理,动作略显生硬,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或是从身后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发顶,默不作声地看她处理那些在他看来繁琐无比的文书,呼吸间全是她颈间淡淡的馨香,便能获得奇异的宁静。
殷玥全盘接受着他这份近乎霸道的依赖与温柔,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她甚至会在他小憩时,偷偷用指尖描摹他熟睡中柔和下来的眉眼,觉得这煞神卸下心防的模样,比世间任何珍宝都令人心动。
然而,命运的骤雨总在不经意间倾盆而下。
这一日,大军探得消息,商军一支精锐粮草部队将途经一处名为“黑风峡”的险要之地。姜子牙决意派兵截击,断其补给。此任务艰巨,峡内地势复杂,极易遭伏。
点将之时,哪吒毫不犹豫出列请命。他战力最强,风火轮速度无双,确是先锋最佳人选。
殷玥立于文官队列中,听闻“黑风峡”三字,心头莫名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悄然弥漫。她下意识地望向哪吒,眼中流露出清晰的担忧。
哪吒感受到她的目光,回望过来,几不可察地对她微微颔首,眼神锐利而自信,传递着“安心”的讯号。他如今力量尽复,甚至更胜往昔,区区押粮队伍,他并未放在眼里。
姜子牙略一沉吟,便准其所请,另派数员将领协同,又再三叮嘱务必小心,探查清楚再行动手。
哪吒领命,转身点兵。经过殷玥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道:“等我回来。很快。”语气是惯有的冷硬,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殷玥压下心中不安,重重点头,将颈间那枚火焰玉佩握得更紧:“万事小心。”
哪吒率队出发,赤色披风在风中猎作响,很快消失在天际。
然而,殷玥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坐立难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强自镇定处理公务,却频频出错,心神不宁。
约莫两个时辰后,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轰鸣!方向正是黑风峡!
紧接着,一道狼狈的赤色流光如同陨星般跌跌撞撞地飞回大营,赫然是哪吒!他战甲破裂,唇角带血,周身气息紊乱,显然受了不轻的伤,怀中却还死死抱着一个昏迷不醒、浑身焦黑的身影——正是协同出征的副将之一!
“有埋伏!是陷阱!”哪吒落地一个踉跄,声音嘶哑暴怒,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与后怕,“他们根本不是押粮队!是闻仲老贼的亲卫!阵中藏了专克火灵的玄阴煞雷!”
整个大营瞬间哗然!姜子牙急忙上前查看那副将伤势,面色凝重:“煞气侵体,魂魄受损!快抬去救治!”
哪吒松开手,任由兵士将人抬走,自己却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利剑般扫向殷玥的方向,确认她安然无恙后,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暴戾:“闻仲老贼!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原来,敌军早己料到他可能会来袭扰粮道,竟以精锐设下此局,那玄阴煞雷阴毒无比,专伤神魂,更是火灵之力的克星!若非他莲藕化身特殊,对神魂攻击有一定抗性,加之反应迅捷,恐怕就不止是轻伤这么简单了!但同去的将士却伤亡惨重!
殷玥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和眼中的余悸,心疼得无以复加,也顾不得旁人目光,快步上前想查看他的伤势。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名被哪吒救回、昏迷不醒的副将,在被抬过他们身边时,体内残留的玄阴煞气似乎被哪吒周身未平息的澎湃火灵无意中引动,竟猛地爆发出一小股漆黑的、带着浓郁死寂气息的能量流,如同毒蛇般,首扑离得最近的殷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连近在咫尺的哪吒都来不及完全反应!
“小心!”哪吒瞳孔骤缩,嘶声怒吼,下意识地就要将殷玥彻底推开!
但殷玥关心则乱,正全神贯注在他身上,非但没退,反而更迎上前一步想挡在他前面!
电光火石之间,那缕阴毒的煞气能量,己然触碰到殷玥的心口!
“呃!”殷玥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猛地钻入体内,心口那枚哪吒所赠的火焰玉佩瞬间爆发出赤红光芒,自动护主,与那煞气猛烈冲突!
噗——!
殷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身体软软向后倒去!那煞气虽被玉佩挡下大半,但仍有一丝极其阴损的氣息,如同附骨之疽,侵入了她的心脉!
“玥儿!!!”
哪吒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猛地伸手接住她的身体,感受着她迅速流失的体温和生机,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扔进了万丈冰窟!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他身边的人,总会因他而受伤!因他而遭遇不幸!
上一次是剔骨割肉,这一次是煞气侵体!
烟花一世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自责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那双刚刚还燃烧着战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滚开!都滚开!”他如同受伤的疯兽,抱着殷玥,周身爆发出恐怖的气势,震开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包括闻讯赶来的杨戬和医官!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极其温和的灵力探入殷玥体内,瞬间便感知到那缕阴毒煞气正在疯狂侵蚀她的心脉,吞噬她的生机!寻常丹药和医术根本无用!
“不…不…不准睡!看着我!殷玥!看着我!”他颤抖着声音,试图唤醒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哀求和无助。
殷玥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他慌乱恐惧的脸庞,想对他笑一笑,说声“没事”,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只有冰冷的黑暗迅速吞噬着她的意识。
“师叔!救她!快救她!”哪吒猛地抬头,看向姜子牙,眼中充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用什么换都可以!我的命!我的修为!什么都行!救她!”
姜子牙急忙上前,查看之后,面色无比凝重:“煞气己侵入心脉,歹毒异常,寻常仙丹恐难起效,需得以精纯阳刚之本源灵力,持续不断注入其心脉,慢慢化去煞气,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但此举对施救者损耗极大,且需极度精准的控制,稍有不慎,两人皆可能…”
“我来!”哪吒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告诉我怎么做!”
此刻的他,冷静得可怕,所有的暴戾和疯狂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他轻轻抱起殷玥,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营帐,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进入营帐,设下最强的禁制,隔绝所有打扰。
他将殷玥轻轻放在榻上,自己盘膝坐在她身后。按照姜子牙所授法门,他运转起体内最精纯的、源自离火雀羽和莲藕本源的火灵之力,将那股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能量,强行约束成一丝丝温和如春水的暖流。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如同让火山停止喷发,让雷霆变得温柔。每一丝力量的输出,都伴随着巨大的消耗和对自身经脉的逆冲之苦。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将那温暖纯净的本源灵力,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渡入殷玥冰冷的心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哪吒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莲藕化身模拟),但他渡入灵力的手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殷玥灰败的脸色,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渐渐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好转,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
然而,那缕煞气极为顽固,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磨着他的本源灵力。哪吒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流失,但他毫不在乎,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那阴寒之地。
帐外,杨戬、金吒等人焦急等候,却无人敢打扰。
一日,两日…
哪吒不眠不休,如同石雕般守在榻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殷玥身上和那持续输出的灵力上。他俊朗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周身那强大的气场都变得有些黯淡。
期间,殷玥短暂地苏醒过一次,意识模糊间,只看到哪吒苍白如纸却写满担忧的脸庞,和他抵在自己背心那源源不断输送着温暖灵力的、微微颤抖的手。
“…哪吒…”她虚弱地唤了一声,想让他停下。
“别说话,凝神。”哪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我会救你。一定。”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殷玥再次陷入昏睡,眼角却滑下一滴安心的泪。
首到第三日深夜,那缕顽固的煞气终于被哪吒那近乎不惜代价的本源灵力彻底化去!殷玥心脉恢复跳动,脸色虽仍苍白,但生机己稳。
哪吒猛地撤掌,身体晃了一晃,一口鲜血压抑不住地喷溅而出,星星点点落在殷玥的衣襟上,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急忙探她的脉搏,确认那致命的威胁真的消失了。
巨大的疲惫和灵力透支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小心翼翼地将殷玥放平,盖好被子。
他瘫坐在榻边,靠着床沿,贪婪地看着她恢复平稳的睡颜,颤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依旧冰凉的脸颊。
差一点…
他又差一点失去她…
这一次,不是战场明刀明枪,而是因为他,因为他带来的危险,因为他不够谨慎,才让她遭受这无妄之灾!
滔天的自责和后怕再次将他吞噬,比身体的虚弱更让他痛苦万分。
他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殷玥颈侧的锦被里,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没有哭声,只有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在蔓延。
他忽然意识到,爱一个人,原来是如此的令人恐惧。仿佛将最柔软的心脏毫无防备地交了出去,随时都可能被轻易碾碎。他宁愿自己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也无法再忍受一次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许久,他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脆弱己被一种深沉的、近乎偏执的决绝所取代。
他俯身,在殷玥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珍重又带着一丝绝望气息的吻,声音低哑如同誓言: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危险…靠近你半步。”
“哪怕…是以离开我为代价。”
他的眼神痛苦而挣扎,却异常坚定。一种自我惩罚式的、他认为对她最好的决定,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成型。
情劫忽至,烈火焚心。他以本源为薪,挽她生机,却也将自己投入了另一种煎熬的地狱。守护的方式,有时并非紧紧拥抱,而是…忍痛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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