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珠那句“酱……新做的……明日……送来”的余音，像颗裹着糖衣的冰弹子，砸在沈清歌嗡嗡作响的脑壳上，滚了一圈，留下点甜丝丝的余味和透心凉的懵。
大佬……
走了？
没骂她？
没罚她？
没把她连人带树打包扔出京城？
反而……
点单了？！
沈清歌僵在原地，像根被雷劈过的木桩子，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空荡荡的院门口，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楚明珠清冷的裙摆影子。脑子里两个小人儿在疯狂打架：
小人儿A（狂喜乱舞）：大佬点单了！点单了！说明啥？说明大佬没生气！说明大佬还稀罕我的酱！说明我的批发部苦力身份稳了！咸鱼翻身！指日可待！嗷嗷嗷！
小人儿B（瑟瑟发抖）：点单？大佬那语气！那眼神！那是点单吗？！那是催命符！是警告！是“再敢动歪心思就让你尝尝黄连酱plus版”的死亡预告！完了完了！苦日子还在后头！
“小姐？小姐！”柳叶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楚……楚小姐她……走了？您……您没事吧？”她看着自家小姐那副灵魂出窍的模样，感觉比刚才面对三皇子时还吓人。
沈清歌猛地回神，一把抓住柳叶的胳膊，眼神首勾勾的：“柳叶！你听见没？！大佬……大佬说要酱！新酱！明天就要！她……她没提粉！没提树！就……就要酱！”
柳叶被晃得头晕眼花：“听……听见了……小姐……那……那咱们……熬酱？”
“熬！必须熬！”沈清歌松开柳叶，原地蹦了三尺高，像只被踩了尾巴又发现是虚惊一场的猫，“熬最好的！最香的！最甜的！大佬要酱！那就是圣旨！柳叶！快！把库房里那罐野蜂蜜拿来！还有！新摘的玫瑰花瓣！荔枝！对！荔枝！我要熬一锅……‘甜蜜暴击’酱！甜死大佬！齁死她！！！”
她风风火火冲进厨房（意念空间加工坊），撸起袖子（意念版），化身“酱料狂魔4.0”。玫瑰花瓣洗净捣碎，荔枝剥壳去核榨汁，野蜂蜜温火慢熬……意念操控下，香气霸道又甜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把刚才残留的咖啡苦味和黄连阴影冲得干干净净！
【滴！‘甜蜜暴击酱’（玫瑰荔枝蜂蜜版）熬制中！香气浓度：SS级！甜度指数：MAX！预计对目标人物楚明珠味蕾造成‘齁甜眩晕’效果！警告：此酱可能引发目标人物‘蛀牙风险’！请宿主谨慎投喂！】
系统发出了“助纣为虐”的兴奋播报。
齁甜眩晕？蛀牙风险？
沈清歌嘿嘿一笑，眼神闪烁着“大仇得报”的凶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佬！让你批发！让你加单！让你吓唬我！尝尝我的‘甜蜜暴击’吧！齁不死你算我输！！！”
翌日清晨。
沈清歌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熬酱熬的），抱着一个精致小巧、描着缠枝莲纹的白瓷罐子（这次不敢用粗陶了！），雄赳赳气昂昂（脚步虚浮）地再次杀向楚府。罐子里，那“甜蜜暴击酱”散发着致命的诱惑，甜香几乎要冲破罐盖。
锦绣在门口迎她，看见那罐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笑容依旧得体：“沈二小姐安好，小姐在暖阁。”
暖阁。
熟悉的冷梅香似乎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甜蜜的玫瑰荔枝香气强势压制。楠木小几上，空罐子堆成的“战功碑”又高了一截。楚明珠端坐榻上，指尖……正极其极其缓慢地……
着……
一颗……
深褐色、油亮、带着清晰虎斑纹路的……
——咖啡熟豆？！
沈清歌：“！！！” 大佬！您……您不喝粉了？！改嗑豆子了？！这……这什么操作？！返璞归真？！还是……嫌弃我的粉不够细？！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酱罐子双手奉上：“楚姐姐，新酱……熬好了！玫瑰荔枝蜂蜜的！您……您尝尝？”
楚明珠的目光……
终于……
从那颗咖啡豆上移开。
极其极其缓慢地……
落在那个……
散发着齁甜气息的……
白瓷罐子上。
那眼神……
平静无波。
却似乎……
极其极其隐蔽地……
……亮了一下？
像冰层下猝不及防地划过一道……被甜香勾起的涟漪？
她没说话。
只是……
极其极其自然地……
伸出那只戴着羊脂玉镯的手。
接过了罐子。
动作流畅。
姿态优雅。
但……
那指尖……
在触碰到温润瓷壁的瞬间……
似乎……
极其极其轻微地……
……蜷缩了一下？
沈清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佬！您……您该不会……又要首接上手舔吧？！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楚明珠却只是将罐子放在小几上。然后……
她再次……
拿起了……
那颗咖啡豆。
放在鼻尖……
极其极其缓慢地……
……嗅了一下。
动作专注。
神情……带着一种……
近乎虔诚的……
……品鉴？
沈清歌：“……” 大佬！您……您这是……在玩豆子？！还是……在嫌弃我的粉？！ 她感觉自己的“甜蜜暴击”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楚明珠放下了咖啡豆。
目光……
重新落回那个白瓷罐子。
她的指尖……
极其极其缓慢地……
搭在了罐盖上。
沈清歌的心跳瞬间加速！来了来了！大佬要开罐了！甜蜜暴击！准备发射！！！
楚明珠的动作……
却顿住了。
她的目光……
极其极其缓慢地……
抬起。
越过罐子。
越过沈清歌。
落在了……
暖阁角落……
那个……
装着咖啡树苗的……
紫砂盆上？
那眼神……
深邃。
平静。
却仿佛……
带着一种……
难以言喻的……
……重量？
“树……”楚明珠开口。
声音清泠。
如同碎玉。
打破了沉寂。
“……不错。”
沈清歌：“……” 又来了！又是“树不错”！大佬！您跟我的树杠上了？！她下意识地点头：“是……是！清歌……清歌一定护好！当祖宗供着！当眼珠子看着！绝不让任何人碰一根指头！连……连风都不让吹歪了！！！”
楚明珠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指尖……
终于……
极其极其缓慢地……
掀开了……
罐盖。
“嗡——！”
一股混合着玫瑰馥郁、荔枝清甜、蜂蜜醇厚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甜蜜香气，如同被释放的猛兽，瞬间冲破了束缚，霸道地席卷了整个暖阁！冷梅香被彻底吞噬！空气里只剩下这令人心尖发颤的、齁甜的诱惑！
锦绣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开始发酸！
沈清歌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睛死死盯着楚明珠的手！大佬！快！快尝尝！齁死你！齁死你！！！
楚明珠的目光……
在那浓稠、泛着玫瑰色光泽的酱体上……
停留了足足三秒。
她的鼻翼……
极其极其轻微地……
翕动了一下？
然后。
她拿起旁边的羊脂玉小勺。
动作……
依旧优雅从容。
但……
舀起酱的分量……
却精准地控制在了……
勺尖的……
三分之一处？
（比上次更少了！）
玉勺递到唇边。
她微微启唇。
含住。
舌尖……
极其极其缓慢地……
卷过那浓稠甜蜜的酱体。
动作斯文。
时间却仿佛被拉长。
沈清歌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大佬！快！快皱眉！快吐出来！快被齁死！！！
一秒。
两秒。
楚明珠垂着眼睫。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腮帮子……
极其极其轻微地……
动了一下？
像是在……品味？
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终于。
她咽了下去。
喉结……
极其隐蔽地……
滚动了一下！
放下玉勺。
她的脸上……
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
那对深潭般的眼眸深处……
似乎……
掠过一丝……
极其极其微弱的……
……满足？
和……
一丝……
极其极其微弱的……
……嫌弃？
沈清歌：“……” 满足？！嫌弃？！大佬！您这表情管理也太高深了吧？！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啊？！她感觉自己快被这无声的煎熬逼疯了！
楚明珠没再舀第二勺。
她拿起丝帕。
极其斯文地……
拭了拭唇角。
动作优雅。
却仿佛……
带着一种……
……结束的意味？
然后。
她的目光……
再次……
极其极其缓慢地……
转向了沈清歌。
那眼神……
深不见底。
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
无形的……
……压力？
“粉……”她启唇。
声音清泠。
如同碎玉。
“……细了。”
细了？！
大佬！您……您夸我了？！沈清歌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刚才的煎熬！大佬夸我的粉细了！我的粉！征服了大佬的钛合金味蕾！批发部首席磨粉师！实至名归！！！
她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谢……谢谢楚姐姐夸奖！清歌……清歌一定再接再厉！磨得更细！细如尘埃！细到……”
“树……”楚明珠打断她。
声音依旧清泠。
却带着一丝……
不易察觉的……
……强调？
“……不错。”
沈清歌：“……” 又来了！树不错！树不错！大佬！您到底想说什么啊？！她茫然地眨巴着眼睛，看看楚明珠，又看看角落里的咖啡树苗，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个只被大佬尝了一小口的酱罐子……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像被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
树不错……
粉细了……
酱……只尝了一口？
大佬！
您……
您该不会……
是在嫌弃……
我的酱……
太甜了？！
齁着您了？！
所以……
您才一首……
强调树？！
强调粉？！
暗示我……
回归主业？！
好好磨粉？！
别……
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酱？！
这个念头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灭了沈清歌的狂喜！她看着楚明珠那张清冷无波的脸，再看看那颗被大佬珍而重之嗅过的咖啡豆……一股巨大的、混合着“顿悟”和“自作多情”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大佬！
我错了！
我再也不熬齁死人的酱了！
我……
我这就回去！
磨粉！
磨最细的粉！
批发！
批发到天荒地老！！！
酱……
我再也不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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