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坑道内，希望如同脆弱的萤火，在沉重的黑暗中摇曳。凌飞羽那短暂的睁眼和抬指，像一道划破漫漫长夜的微光，给守护着他的人们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然而，这光芒之下，阴影也随之悄然蔓延。
赵刚在短暂的振奋后，强迫自己以更冷静、甚至更冷酷的目光审视现状。作为政委，他深知盲目乐观的危害。凌飞羽的“好转”背后，是那个神秘而危险的“系统”在运作。这系统有它的规则，而规则往往伴随着代价。
他让魏和尚和张大彪继续警戒，自己则强忍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与林薇一起，更细致地观察记录凌飞羽的每一次细微变化。
凌飞羽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但这次的沉寂与之前不同。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呈现出一种更稳定的节律，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中断的游丝状。脸色也不再是骇人的死白，隐约透出一丝极淡的、属于活人的微弱光泽。最重要的是，他心口那片碎片，其表面的裂痕似乎没有继续扩大的迹象，那内敛的微光稳定地维持着，仿佛进入了某种低功耗的休眠修复状态。
林薇的场域读数仪指针，稳稳地停留在那个新的、更高的水平线上，波动极小。一切迹象都指向积极的方面。
但赵刚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发现了一个被短暂喜悦掩盖的、令人不安的细节。
凌飞羽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原本还算结实的脸颊，在短短一两天内就凹陷了下去，锁骨的轮廓清晰得吓人。盖在军被下的身体，也显得异常单薄。这种消瘦极不自然，绝非仅仅因为重伤不能进食所能解释。老胡每隔一段时间会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着稀薄的米汤他的嘴唇，但那点水分和营养，杯水车薪。
“林研究员，”赵刚指着凌飞羽凹陷的脸颊，声音低沉，“他的消瘦速度，不对劲。”
林薇经过提醒，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拿出之前粗略记录的、关于凌飞羽体重和体态的观察笔记，对比眼前的情景，脸色顿时变了。
“太快了这不符合医学常识…除非”她猛地看向读数仪，又看向那块碎片，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除非维持他生命和系统运行的能量，不仅仅来自您之前的传输和外界的米汤，还在大量消耗他身体本身的物质储备！”
能量守恒。这是一个冰冷的自然科学定律。系统要运行，要修复，必然需要能量来源。赵刚的“精神能量传输”似乎是一种高效但短暂的“启动能源”或“协议验证”，而维持系统基础运行和修复过程的巨大消耗，很可能正在疯狂地燃烧凌飞羽自身的生命物质！
那块碎片，像是一个寄生在他心脏上的、贪婪的精密仪器，正在以宿主的血肉为燃料，维持着自身的“重启”和“修复”！
这个猜想让两人不寒而栗。
“也就是说，”赵刚的声音干涩，“我们现在看到的‘好转’，可能是用他加速燃烧生命换来的？”他看着凌飞羽那平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他们拼尽全力，似乎只是将他从立刻死亡，推入了一条缓慢燃烧殆尽的绝路。
“很有可能”林薇的声音带着颤抖，“而且…这可能就是那个‘系统’的逻辑。在缺乏稳定高效外部能源的情况下，优先消耗宿主资源维持自身存在，这是一种极其冷酷的生存策略。”
“高效协议”赵刚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所谓高效的协议，或许不仅仅是指能量传输的效率，更是指找到一种能够替代他自身生命燃烧的、可持续的外部能源！”
否则，即使凌飞羽的“系统”完全修复，他的身体也可能早己油尽灯枯。
希望的微光下，显露出的是如此残酷而冰冷的方程式：系统存活 ≈ 消耗宿主生命。而要拯救凌飞羽，就必须打破这个等式，找到新的能源。
可是，去哪里找这种能源？那种显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能驱动神秘碎片的能量？
赵刚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碎片上，眼神无比复杂。它既是救命稻草，也是催命符咒。
就在这时，凌飞羽的眉头忽然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代码或呓语，而是更接近于人类对痛苦的原始反应！
赵刚和林薇立刻屏住呼吸。
凌飞羽的眼皮再次颤抖起来，比上一次更加剧烈。几经挣扎，那双眼睛又一次缓缓睁开。这一次，缝隙开得更大了一些，露出的眼瞳虽然依旧黯淡，但那份空洞感似乎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迷茫…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比上一次更有目的性。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赵刚，目光停顿了一下，那深潭般的眼眸中，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汇聚起一丝微弱的…辨识的光。
嘴唇翕动着，极其缓慢地，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却带着人类情感色彩的音节：
“赵政委？”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沙哑破碎，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赵刚的心头！他认出来了！他恢复了一些意识！
“是我！飞羽！是我！”赵刚强压着激动，连忙俯下身，声音尽量放得平缓温和，“你感觉怎么样？别急，慢慢说。”
凌飞羽的眼神依旧涣散，充满了困惑，仿佛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艰难醒来，无法理解周遭的一切。他试图转动头部，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心口的碎片随着咳嗽微微起伏，带来更明显的痛苦，让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疼，冷，好累”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虚弱感。这是最首接的人类感受！不再是系统反馈！
“我知道，我知道”赵刚的心揪紧了，他下意识地想握住凌飞羽的手给他安慰，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生怕干扰到那脆弱的指尖与碎片的连接，“你受了很重的伤，但现在安全了。我们在想办法救你。坚持住！”
凌飞羽似乎听懂了“安全”和“救你”，眼神中的恐慌减弱了一点点，但疲惫和痛苦依旧占据主导。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心口那片狰狞的伤口和嵌入的碎片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恐惧和…茫然。他显然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毫无记忆，或者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赵刚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他，他心脏上嵌了一块可能是外星科技或者未来造物的神秘碎片，正在消耗他的生命？
“是炸弹吗”凌飞羽自行给出了一个符合他认知的、最可能的猜测，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是也不是”赵刚艰难地选择着措辞，声音沉重，“它很复杂。飞羽，你听着，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怕。集中所有的精神，努力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弄明白一切！明白吗？”
凌飞羽看着赵刚坚定而沉重的眼神，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力量。他极其微弱地点了一下头，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光是保持这短暂的清醒和接受这恐怖的事实，就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但他的呼吸，似乎因为这次意识的短暂回归，而变得更加坚韧了一些。
然而，在他闭眼的瞬间，赵刚和林薇都清晰地看到，他那搭在碎片上的食指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收紧了一下，仿佛在对抗着什么，或者…在本能地试图控制？
读数仪的指针，在凌飞羽意识清醒的这段时间里，一首维持着稳定，甚至在他因痛苦而咳嗽时，也没有出现剧烈的波动。似乎意识的回归，本身就对系统稳定性有积极作用。
但赵刚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更深的忧虑。
意识的回归是好事，但也意味着，凌飞羽将开始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生命被加速燃烧的痛苦和虚弱。他将不再是浑噩的牺牲品，而是清醒地走向油尽灯枯的殉道者。
除非，他们能在他彻底燃尽之前，找到那个能打破冰冷方程式的“高效协议”，找到新的能源。
苏醒的阴影与希望的光芒交织，冰冷的生存法则与温暖的人性挣扎并存。
地底坑道内的守望，进入了更加残酷、也更加紧迫的新阶段。
作者“神魔剑魂”推荐阅读《烽火战魂：从苍云岭到长津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9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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