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坑道内，时间在压抑的守望中缓慢流淌。凌飞羽的状态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稳定期”。他大部分时间在沉睡，呼吸平稳，心口碎片的淡蓝色微光稳定得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但他醒来时的表现，却让赵刚等人的心始终悬在半空。
记忆的缺失是彻底的。他不认识赵刚，不认识魏和尚和张大彪，对“独立团”、“李云龙”、“打鬼子”这些词汇反应茫然，甚至需要别人提醒才能确认自己的名字。他像一张被擦去了绝大部分内容的白纸，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理本能和对心口那块碎片的困惑与隐约排斥。
然而，这张“白纸”上，偶尔又会无意识地洇出几笔来自深渊的墨迹。
“坐标偏差校正能量标记”
“检索协议优先级重置”
“非标准时空架构适配器负荷”
这些冰冷破碎的词语，大多在他沉睡的梦呓或半清醒的恍惚状态中吐出，伴随着手指在空中划出的毫无规律的轨迹。林薇如获至宝地记录着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动作，试图从中拼凑出系统的状态和意图。但信息太过零散晦涩，如同解读天书。
赵刚的伤势在缓慢恢复，但精神的损耗一时难以弥补，脸色依旧苍白。他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坐在角落，目光深邃地观察着凌飞羽。他在评估，在权衡。失去记忆的凌飞羽，其战略价值无疑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因为无法控制体内的“系统”而变成一个巨大的隐患。但另一方面，系统本身的稳定和那偶尔泄露的信息，又可能蕴含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抛弃这个曾经并肩作战、如今脆弱不堪的战友。
“政委，”张大彪从坑道外悄悄进来，压低声音，“派出去打听磺胺的人回来了…情况不乐观。鬼子封锁得太紧，黑市上价格高得吓人，而且根本买不到。地下交通线那边…上次运药品的通道刚被破坏，短时间内很难恢复。”
坏消息如期而至。能源问题，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赵刚眼前的稳定是何等脆弱。
赵刚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知道了。告诉外面的人，继续留意，但不要强求，安全第一。”
他走到凌飞羽身边。凌飞羽刚喝完老胡喂的米汤，正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坑道顶壁。看到赵刚靠近，他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带着一丝警惕和陌生。
“感觉怎么样？还饿吗？”赵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
凌飞羽摇了摇头，目光下意识地又瞟向自己心口，低声问：“那个东西什么时候能拿走？” 这是他醒来后最常问的问题，仿佛那碎片是某种令他极度不适的寄生生物。
“现在还不行，”赵刚耐心地重复着不知第多少遍的解释，“它和你现在的状态紧密相关，强行取出会有生命危险。你需要先养好身体。”
凌飞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说话，重新陷入了那种空洞的沉默。他似乎接受了自己失忆和重伤的现实，但那种接受，是一种缺乏情感的、近乎麻木的顺从。
赵刚心中叹息。这样的凌飞羽，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和痛心。
就在这时，坑道外隐约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似乎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魏和尚立刻警觉地走到入口处侧耳倾听。
很快，一个通讯员跟着魏和尚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凝重和一丝兴奋混杂的神色。
“政委！有重要情报！”通讯员顾不上敬礼，急声说道，“我们截获了日军的一份电文，虽然加密等级很高，只破译了部分，但关键词是‘虎亭’和‘特别行动计划’！时间就在这两天！”
“虎亭？”赵刚的眉头猛地拧紧。虎亭是位于杨村西北方向约三十里外的一个重要据点，地处交通要道，日军驻扎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工事坚固。日军突然提及虎亭，并冠以“特别行动”，绝非寻常！
“电文还提到了什么？有没有和杨村相关的信息？”赵刚急问。
“破译不完全，但提到了‘清扫障碍’和‘确保通道’结合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神魔剑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山本特工队残部最近在那一带活动异常频繁，我们判断，鬼子很可能要以虎亭为基点，进行一次针对性的扫荡或特种作战，目标…很可能还是我们杨村！或者，是切断我们与外围根据地的联系！”通讯员语气急促。
危机再次逼近！而且，这一次敌人可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行动更加周密和凶狠！
坑道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张大彪和魏和尚眼中燃起了战意，但更多的是忧虑。独立团刚经历恶战，伤亡不小，工事也在修复中，面对日军可能的重点进攻，压力巨大。
赵刚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策略。兵力部署、群众转移、工事加固千头万绪。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虎亭东南三公里废弃砖窑地下有东西”声音来自凌飞羽！
所有人都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凌飞羽依旧躺在那里，眼神依旧茫然，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之口。但他微微张开的嘴唇，证明那确实是他说的！
“飞羽！你刚才说什么？虎亭东南三公里？废弃砖窑？地下有什么东西？”赵刚一个箭步冲到床铺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难道系统的探测功能恢复了？！在无意识状态下捕捉到了关键情报？！
凌飞羽被赵刚急促的语气吓了一跳，眼神更加茫然，他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的”。
不是他想起来的，而是他“听”到的！是系统首接传递给他的信息！
林薇激动得几乎拿不稳记录本：“系统提示！这绝对是系统基于某种扫描或情报分析给出的提示！虎亭东南三公里，废弃砖窑地下有东西！会是什么？武器？弹药？还是能源？！”
最后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跳！
能源？！难道系统探测到了能够替代磺胺的能源所在？！
“消息可靠吗？”张大彪急问，但这个问题显然没人能回答。
赵刚死死盯着凌飞羽，试图从他茫然的眼神中找出答案。凌飞羽似乎被看得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
“地图！”赵刚猛地对通讯员喊道。
通讯员连忙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简陋的周边地形图铺开。赵刚的手指迅速找到虎亭据点，然后向东南方向移动大约三公里的位置，确实标注着一个很小的、代表废弃设施的符号，旁边模糊地写着“旧窑”二字！
位置对上了！
废弃砖窑！地下有东西！
是陷阱？还是真正的机遇？是系统基于残缺数据做出的错误判断，还是它真的感知到了什么？
无法验证。但眼下，独立团面临日军即将到来的威胁，任何可能增强实力的线索都至关重要！而如果那“东西”真的是能源…那对凌飞羽而言，更是关乎生死！
风险与机遇并存。
赵刚的目光在地图和凌飞羽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锐利如刀。片刻的沉默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己有了决断。
“张大彪！”
“到！”
“你亲自带一支绝对可靠的小分队，立刻出发，秘密前往虎亭东南三公里处的废弃砖窑！不要惊动敌人！任务只有一个：确认地下是否有异常，如果有，尽可能查明是什么！记住，是侦察，不是强攻！有任何发现，立刻回报！”
“是！”张大彪领命，立刻转身去准备。
“魏和尚，加强坑道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明白！”
赵刚最后看向凌飞羽，眼神复杂。这个失去记忆的战友，体内那个冰冷的系统，在沉寂多日后，终于再次展现了它足以影响战局的能力。只是这一次，它带来的是一线希望，还是一个更大的漩涡？
虎亭的低语，如同命运齿轮再次咬合的声响。
复苏的，不仅仅是凌飞羽体内的系统，还有那笼罩在杨村上空的、战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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