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羽的问题如同冰锥，刺穿了地底坑道内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暖意。“你们是谁？” 这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洗练掉所有情感色彩的茫然，让赵刚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记忆消失了？还是被覆盖了？
赵刚强忍着脏腑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挣扎着用最平缓的语气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甜：“飞羽，我是赵刚，独立团政委。他们是魏和尚、张大彪、林薇同志。这里是杨村的地下山洞。你受了重伤，我们一首在救你。”
他紧紧盯着凌飞羽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波动。
凌飞羽的目光缓缓从赵刚脸上移开，依次扫过魏和尚、张大彪和林薇，眼神依旧陌生，像是在审视一批从未见过的物件。最后，他的目光落回自己心口那片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碎片上，眉头紧紧皱起，露出了比之前更甚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重伤碎片”他喃喃自语，手指下意识地想要去触碰，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东西让他感到本能的不安，“这是什么？为什么在我身上？”
他的反应，不像是一个与系统深度绑定的人，更像是一个突然发现自己身体被植入异物的普通人。系统的初步修复，似乎强行压制或隔离了他与碎片更深层的联系，也抹去了他相关的记忆，只留下了最表层的创伤认知。
“这是一个意外。”赵刚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现在解释真相只会增加混乱，“它暂时保住了你的命，但也很危险。飞羽，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比如战斗？苍云岭？李云龙团长？”
凌飞羽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他努力思索，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最终摇了摇头：“不记得，名字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 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似乎都需要反应一下才能确认。
彻底的记忆缺失，至少是大部分关键记忆的缺失。
魏和尚和张大彪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痛惜。林薇则飞快地记录着这一现象，推测着系统修复对宿主意识可能产生的各种影响。
赵刚的心沉甸甸的。失去记忆的凌飞羽，就像一个拥有强大武器却不知如何使用、甚至不知敌友的婴儿，处境可能更加危险。
就在这时，凌飞羽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极度的饥饿感袭来，让他虚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最原始的痛苦表情。
“饿”他呻吟道，这是最本能的生理需求，无法被记忆抹除。
老胡连忙端来一首温着的、更稠一些的米汤。这一次，凌飞羽表现出了强烈的吞咽欲望，就着老胡的手，贪婪地喝下了小半碗。食物的温暖似乎让他恢复了一点生气，眼神也稍微活泛了一些，但那份根深蒂固的陌生感并未消退。
他吃完后，疲惫地闭上眼，但不再是昏迷，而是正常的睡眠。呼吸平稳，心口的碎片微光稳定。场域读数仪的指针，牢牢定格在绿色区域的边缘。
状态稳定了，但人也“不同”了。
赵刚示意其他人到稍远些的地方说话，留下老胡照看。
“政委，飞羽兄弟这还能恢复吗？”张大彪焦急地问。
“不清楚。”赵刚疲惫地摇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烽火战魂：从苍云岭到长津湖 “那东西”他指了指碎片，“修复了自身，但可能伤到了他的脑子。或者，这是修复必须付出的代价。”他更倾向于后者，系统优先保证了自身的基本运行，宿主的记忆和人格成了可以牺牲的次要数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魏和尚闷声问。
赵刚沉吟片刻，眼神逐渐恢复了政委的锐利和冷静：“第一，他的命保住了，这是最重要的。第二，他失忆的事，必须严格保密，仅限于我们几人知道。对外，就说他重伤未愈，需要绝对静养，禁止任何人探视。第三，”他看向林薇，“林研究员，密切观察他的一切变化，尤其是意识和记忆方面，有任何细微恢复的迹象立刻报告。第西，也是目前最紧迫的”。
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能源问题。磺胺粉的效果证实了，但我们己经一点不剩。系统现在看似稳定，但根据之前的‘协议低效’警告，这种稳定很可能还是建立在消耗他自身生命的基础上，只是速度变慢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的磺胺，或者其他可能的替代能源。”
寻找磺胺，在日军严密封锁的华北根据地，无异于大海捞针。这需要动用地下关系网，需要冒险，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这就去安排人，通过所有渠道打听磺胺的消息！”张大彪立刻说道。
“要绝对保密，不能引起敌人注意。”赵刚叮嘱道，“另外，林研究员，你试着分析一下，除了磺胺，还有什么东西可能蕴含类似的‘能量’？根据飞羽之前的表现，他总能找到稀缺物资这或许不是偶然。”
林薇蹙眉深思：“如果磺胺的有效成分是某种能被系统识别的特殊能量结构，那么其他稀缺的、尤其是这个时代难以合成的化学品、矿物，甚至某些带有放射性的物质，都有可能。但范围太广了，没有具体指向，无异于盲人摸象。”
线索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唯一明确的，就是磺胺。
就在这时，沉睡的凌飞羽忽然发出了一点动静。他并没有醒，但右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在空中虚划了几个奇怪的、带有棱角的轨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个音节：“坐标偏差信号弱”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坑道里格外清晰。
几人立刻屏住呼吸。
林薇眼睛一亮：“他又在无意识状态下输出信息了！这次是‘坐标’和‘信号’！难道系统修复后，恢复了一部分探测或通信功能？它在尝试定位什么？或者在尝试发送求救信号？”
这个猜想让所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如果系统在尝试与外界联系，那联系的对象会是谁？是友是敌？
赵刚的脸色更加难看。凌飞羽的状况，就像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也不知道会炸到谁的炸弹。稳定只是表象，内部暗流涌动。
“记录下他所有的梦话和动作。”赵刚沉声道，“这可能是在给我们新的提示，也可能是新的危机。”
他走到凌飞羽身边，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睡脸，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战友以这样一种方式“归来”，未来的路，布满了更多的迷雾和荆棘。
陌生的战友，体内蕴藏着冰冷的余烬。而这余烬，究竟会悄然熄灭，还是会再次燃起吞噬一切的烈焰？
答案，或许就隐藏在那断断续续的、来自未知维度的低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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