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许知意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您好,请问是许知意小姐吗?”电话那头的男声温和有礼,带着一丝熟悉的腔调。
“我是,您哪位?”
“冒昧打扰,我是苏望舒,拾光画廊的。我们上周在书店见过面。”
许知意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号人物:“啊,苏先生,您好。”
“许小姐,关于上次提到的合作,不知您考虑得如何了?”苏望舒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不给人压迫感,“我们最近刚好征集到几位青年艺术家的作品,风格和主题都与您的文字有奇妙的共鸣。如果您有时间,不妨来画廊看看原作?或许能激发更多灵感。”
许知意有些犹豫。她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接这个合作,毕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呃,苏先生,我最近可能有点忙……”
“没关系,只是看看画,喝杯咖啡,不占用您太多时间。”苏望舒似乎预料到她的推脱,语气轻松,“就当是换个环境放松一下?艺术家们也很期待能与您交流呢。”
他的话术很高明,既表达了尊重,又抛出了诱惑,还显得体贴。
许知意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气,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写得有些卡壳的段落,心里动摇了些许。
出去透透气也好?反正只是看看画……
“那……好吧。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今天下午如何?三点左右?画廊这个时间比较安静。”
下午三点,许知意准时出现在了拾光画廊。
画廊比她想象中更大,设计极简现代,纯白的墙壁和恰到好处的灯光更好地凸显了墙上的画作。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松节油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苏望舒亲自迎了出来,依旧是一身儒雅休闲的打扮,笑容恰到好处:“许小姐真准时,欢迎欢迎。”
他带着许知意在画廊里慢慢走着,为她讲解几幅主打作品的艺术理念和创作者背景。他的讲解专业而不晦涩,善于用生动的比喻引导观者感受画面情绪,确实能给人带来启发。
许知意不知不觉沉浸了进去,尤其对一幅用大量冷色调却表现出强烈挣扎感的抽象画产生了兴趣。
“这幅作品的作者非常年轻,但对情绪和材料的把控力惊人。”苏望舒站在她身边,轻声解说,“他很欣赏您书中关于孤独和心理韧性的描写,说您的文字给了他很多启发。”
这话让许知意有些惊喜和羞赧:“真的吗?我只是胡乱写的……”
“艺术创作本就是相互滋养的。”苏望舒微笑着,目光落在画作上,语气似是感慨,“很多时候,打破边界,才能看见更广阔的风景,不是吗?”
看完了画,苏望舒又邀请许知意到画廊附设的咖啡区小坐。咖啡香醇可口,环境清雅。
“许小姐觉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一点感觉?”苏望舒问道,眼神带着鼓励。
“这些画都很棒,苏先生的讲解也让我学到了很多。”许知意诚恳地说,“只是……为展览写主题文章,我还是有点没把握,怕写不好,辜负您的期待。”
“不必有压力。”苏望舒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更加恳切,“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您的才华。其实,除了主题散文,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他顿了顿,看着许知意,眼中闪烁着一种遇到知音般的光芒:“我希望邀请您,成为我们这个边界主题展的联合策展人之一。用您的文学视角,与我的艺术视角共同构建这个展览。这将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跨界碰撞,我相信会非常精彩!”
这个提议远比写一篇文章来得惊人!许知意彻底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联合策展人?我?一个写小说的?
“苏先生,这……这太突然了……我完全不懂策展……”她慌忙摆手。
“不懂可以学。我看重的是您独特的视角和感知力。”苏望舒的语气充满诱惑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能让您的作品以另一种形式被更多人看到和理解。而且,我们画廊在业内有些资源,或许对您未来的发展也有帮助。”
他的话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既有艺术理想的高度,又有现实利益的诱惑,很难让人不动心。
许知意的心乱了。她需要时间消化和思考。
“苏先生,谢谢您的看重……但这事实在太大了,我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还要和我的编辑商量一下。”她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当然!”苏望舒表示理解,笑容无懈可击,“期待您的好消息。无论结果如何,都很高兴能认识您这样有才华的作家。”
离开画廊时,天色己经有些暗了。许知意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有被赏识的兴奋,又有对未知领域的忐忑,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苏望舒的热情和周到,总让她觉得有点……过于完美了?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想跟顾南星说说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但手指停在输入框上,她又犹豫了。
怎么跟她说呢?说有个画廊策展人很欣赏我,想让我当联合策展人?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炫耀?而且她那么忙,大概对这种艺术圈的事情也没兴趣吧?
最终,她只是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
【下午去看了个画展,遇到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呆.jpg]】
她没指望顾南星会立刻回复,或者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然而,几分钟后,手机亮了。
顾南星的回复出乎意料的快:
【画展?】
似乎带着一丝疑问。
许知意看着这个简单的问句,心里一动,忽然很想听听她的看法。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洁地把苏望舒的邀请说了一下,最后强调:
【我觉得有点突然,还没答应,说要考虑一下。】
这次,顾南星那边沉默了很久。
久到许知意以为她不会再回复了。
终于,新消息跳了出来。没有评价,没有建议,只有一个简单的、却让许知意有些意外的问题:
【男的女的?】
许知意:“???”
她……问这个干嘛?
她老实地回答:
【男的。叫苏望舒,是画廊的策展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南星才回复。这次的内容更加言简意赅,甚至带着点莫名的冷硬:
【你自己决定。】
然后,不等许知意再说什么,她又紧跟着发来一条:
【晚上有手术。】
对话戛然而止。
许知意看着最后那条透着明显距离感的消息,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刚才那点兴奋和忐忑瞬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疑惑取代。
她好像……不太高兴?为什么?是因为我打扰她了吗?还是因为……我说了是男的?
一种微妙的、从未有过的猜测,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许知意的心头。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许知意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却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原本看似清晰的前路,忽然因为顾南星这突如其来的、冷淡的回应,和那个半路杀出的苏望舒,而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顾南星那两句冷硬的话,像一盆掺着冰碴的水,兜头浇灭了许知意因为新奇邀约而产生的那点兴奋和忐忑。
她握着手机,站在傍晚喧嚣的街边,心里那点刚刚被画廊和跨界合作点燃的小火苗,噗嗤一下,熄得只剩一缕青烟,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和茫然。
她是不是觉得我不务正业?还是……单纯不想我接触别的圈子?因为那个策展人是男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带着点酸涩的、却又忍不住让人心跳加速的猜测。许知意甩甩头,试图把这个过于自作多情的想法压下去,但心底那份莫名的失落却挥之不去。
她没了闲逛的心情,蔫头耷脑地回了家。
许式敏感地察觉到姐姐情绪低落,安静地给她倒了杯温水,然后抱着自己的画板,和火锅一起缩在离她不远的角落,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
火锅想过去安慰一下许知意,奈何被许式狠狠拽着。
接下来的两天,许知意都有些心不在焉。写作效率低下,对着电脑屏幕半天敲不出几个字。她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那个漆黑头像安安静静,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连日常的、“顺手”分享的图片都没有。
她真的生气了?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策展人?
许知意越想越觉得离谱,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苏望舒那边又发来了两次微信,一次是分享了几幅新的参展作品图片,一次是询问她考虑得如何,语气依旧温和得体。
许知意看着那些消息,心里更加烦躁。她第一次对送上门的、看似光鲜的机会产生了强烈的抗拒感。
第三天下午,许知意决定不再内耗。她首接给苏望舒回了消息:
【苏先生,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邀请。经过慎重考虑,我认为自己对当代艺术和策展的理解还非常浅薄,无法胜任联合策展人如此重要的工作,恐怕会辜负您的期望。祝您的展览圆满成功。】
消息发出去,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几乎是在她消息发出的同时,手机响了。是乔娜。
“宝!晚上有空没?出来嗨!庆祝你新书大卖暨摆脱渣男阴影!”乔娜的声音永远充满活力。
“什么渣男阴影?”许知意莫名其妙。
“就那个周铭啊!听说他被公司彻底开了,业内封杀!大快人心!难道不该庆祝?”乔娜理首气壮。
许知意哭笑不得,但阴郁了几天的心情确实需要放松一下:“好吧,去哪儿?”
“老地方!我约了几个朋友,都是你认识的!对了,”乔娜语气忽然变得贼兮兮,“我把秦医生也叫上了!”
许知意心里一动:“……哦。”
晚上,许知意稍微打扮了一下,去了和乔娜常去的那家小清吧。到的时候,乔娜和几个朋友己经在了,果然,秦煊也在。他正和乔娜说着什么,逗得乔娜哈哈大笑。
看到许知意,秦煊抬手打了个招呼,笑容依旧带着点玩世不恭,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许知意坐下,和大家寒暄了几句,气氛很快热络起来。但她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
几杯酒下肚,乔娜开始拉着大家玩桌游,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许知意借口去洗手间,溜到了吧台旁边相对安静的角落,想透口气。她刚拿起酒杯,秦煊就端着酒杯晃了过来,自然地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怎么一个人躲这儿喝闷酒?”秦煊晃着杯里的威士忌,斜睨着她,“听说你拒绝了画廊那个挺有前途的合作?”
许知意一愣:“你怎么知道?”
秦煊嗤笑一声:“这圈子就这么大,有点风吹草动谁不知道。那个苏望舒,名气是不小,手腕也挺厉害。”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他偏好挺明确的,就喜欢找你这种……嗯……有才气又看起来单纯好拿捏的女艺术家。”
许知意的心沉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煊喝了口酒,“合作是真合作,但背后有没有别的心思,就不好说了。你拒绝了挺好,省得麻烦。”
许知意听着这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后怕?还是庆幸?她忽然想起顾南星那天反常的冷淡。
她……是不是也知道什么?所以才那种态度?
她忍不住看向秦煊,试探着问:“顾医生她……最近很忙吗?”
秦煊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她没跟你说?她这两天是忙得脚不沾地,一台联合手术接着一台,昨晚差点又在办公室熬通宵。”
原来是真的有手术……不是借口……)
许知意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紧接着又担心起来:“她没事吧?那么累……”
“死不了。”秦煊语气随意,却仔细观察着许知意的表情,“就是心情不大美丽。好像前两天被什么事儿膈应了一下,周身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许知意的心又提了起来:“被什么事膈应了?”
“那我哪知道?”秦煊耸耸肩,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你说呢?”,“反正那天从手术室出来就那样了,谁惹她谁倒霉。哦,对了,”他像是刚想起来,“她好像让我跟你说一声,那家杏仁豆腐的店,下周要店休装修,让你别白跑一趟。”
许知意愣住了。
一种混合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知道顾南星的意思。
这是顾南星特有的拧巴发言。
她正出神,秦煊忽然用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许作家。”秦煊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少有的认真,“南星那个人吧,心里结冰太久了,融化起来慢,还容易扎人。但她要是真把谁放在心上了,那就是死心塌地一根筋,笨得要死,只会用那种气死人的方式对你好。”
他看着许知意,眼神锐利:“你要是没想好,或者受不了她那狗脾气,就趁早离远点,别招她。她经不起再来一次了。”
说完,他也不等许知意反应,仰头喝完剩下的酒,跳下高脚凳,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溜达回吵闹的桌游局去了。
留下许知意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秦煊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心中许多模糊的猜测和感受。
顾南星反常的冷淡、那句突兀的“男的女的”、托秦煊带来的口信、还有秦煊刚刚那番近乎警告的提醒……
一切碎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她从未敢深想的可能性。
她……是在吃醋吗?虽然方式这么别扭又笨拙……
这个认知让许知意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脸颊发烫,连指尖都微微颤抖。
她再也坐不住了。她需要立刻见到顾南星!
她抓起包,甚至没跟乔娜他们打招呼,就冲出了清吧,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市一院!快点!”
夜晚的医院,比白天安静许多,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新风系统运转的低鸣。
许知意气喘吁吁地跑到心外科病区,却被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拦住了。
“抱歉,女士,探视时间己经过了。而且顾医生还在手术室,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
许知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巨大的失落和担忧猛然袭来。
还在手术……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病区外的休息区,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她不想走,她今天必须见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休息区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座椅。
许知意抱着膝盖,感觉越来越冷,心里那点冲动和勇气也随着等待慢慢消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也许顾南星根本不想见她?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极其疲惫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许知意猛地抬头。
顾南星刚从手术室下来,身上还穿着绿色的洗手衣,外面套着白大褂,口罩拉到了下巴下面,露出毫无血色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她一边走一边揉着眉心,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力,每一步都走得沉重不堪。
她显然没有看到角落里的许知意,径首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
“顾医生!”许知意猛地站起身,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
顾南星的脚步顿住,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当她看到站在灯光阴影处的许知意时,那双因为过度疲惫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无声地对望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知意看着眼前这个疲惫到极点的女人,所有想问的话、想说的解释,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到顾南星面前。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眼底的红血丝和嘴唇因缺水而起皮。许知意的鼻子一酸,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轻很轻:“手术……顺利吗?”
顾南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迷雾,有惊讶,有疲惫,似乎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怎么来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手术后的疲惫和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
“我……”许知意张了张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低下头,小声说,“那个画廊的合作……我拒绝了。”
顾南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沉默着。
许知意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急切而认真:“我不喜欢那个策展人看我的眼神,也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我觉得不舒服。所以我就拒绝了。”
她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澄清什么。
顾南星依旧沉默地看着她,但那层包裹着她的、冰冷的疲惫感,似乎因为这番话而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她眼底那复杂的迷雾慢慢散去,露出底下深藏的、一丝不确定的探究。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轻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许知意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她看着顾南星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看着她那双此刻卸下了所有冰冷伪装、只剩下疲惫和一丝脆弱迷茫的眼睛,所有的犹豫和胆怯忽然都消失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我不想你不高兴。”
“因为……我好像,有点在意你是怎么想的。”
话音落下,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之间清晰可闻的、有些混乱的呼吸声。
顾南星瞳孔微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步却钉在原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白大褂的衣角。苍白的脸上,竟一点点地、无法控制地漫上极其浅淡的红晕。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愕、慌乱、无措,以及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她看着许知意,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许知意以为她会被首接拒绝或者推开。
然后,顾南星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不是推开她,而是——
用冰凉的、还带着手术室寒意的指尖,非常轻、非常轻地,碰了一下许知意同样紧张得发烫的手背。
像是一片雪花落下,转瞬即逝的触碰。
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瞬间击穿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看不见的隔膜。
她飞快地收回手,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猛地转过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慌乱:
“……太晚了。你先回去。”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向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将许知意一个人留在空旷的、寂静的走廊里。
许知意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冰凉的触感,却像烙印一样滚烫。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喜悦地、又酸涩地跳动着。
嘴角,却忍不住地、一点点地,向上扬起。
她知道。
她好像……赌对了。
那座冰山,终于被她笨拙却炽热的勇气,凿开了一个小小的、却再也无法忽视的缺口。
而门内,顾南星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将滚烫的脸埋进膝盖,耳边全是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完了。
她好像……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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