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在顾南星楼下又哭又闹那一通之后，许知意回过味儿来，心里有点不得劲儿。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人家顾南星也没答应她什么，自己就因为一张照片和几句冷淡回复又哭又质问的，是不是太越界了？显得特别不懂事，特别缠人。
这么一想，她心里那点热火就像被泼了盆冷水，呲啦一下，灭了大半。她有点怂了，怕顾南星觉得她烦，怕自己那股热乎劲儿把人吓跑。
于是，许知意发消息的频率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不再是事无巨细地分享，偶尔发一条，也多是关于工作或者许式的，语气也克制了不少，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客气。
【新书影视化有公司来谈了，价格还不错。】
【小式今天主动和邻居奶奶打招呼了，进步很大。】
顾南星的回复依旧简洁，但似乎比平时慢了些。
【嗯。恭喜。】
【很好。】
对话干巴巴的，没了之前的活络气儿。许知意看着屏幕，心里空落落的，更加确信自己是该冷静冷静了。
可她不知道，电话那头，顾南星看着突然变得“公事公办”的对话框，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她明显感觉到许知意不对劲。那股每天围着她叽叽喳喳的热乎气儿没了，变得客套又疏远。是上次被吓到了？还是……生气了？
顾南星心里有点说不清的烦躁。她习惯了许知意主动靠近，习惯了她带来的那些吵闹和温暖，这突然的冷却，让她觉得哪儿都不对劲，像少了点什么。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前几天的事。
她那段时间手术一台接着一台确实有些忙，消息也只简单回复了一些重要的，其他时间都在睡觉，连展会都是院长答应给她多休息两天她才去的。
她想着休息好了再和许知意说，结果成了这个样子。
她盯着手机，破天荒地有点不知所措。她不懂怎么哄人，更拉不下脸去问“你怎么了”。
憋了两天，顾南星采取了一个非常“顾南星”式的行动。
她给许知意快递了一箱书。全是各大影视公司近年的成功改编案例分析，厚重得能砸死人。附带的纸条上依旧是打印的两个字：【参考】。
许知意收到这箱“参考资料”时，疑惑又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来自顾医生的学术关怀？她看着那堆砖头一样的书，心里那点委屈又冒了出来，赌气似的把箱子推到了墙角。
顾南星等了一天，没等到许知意像往常一样发消息来道谢或者撒娇。她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心里的烦躁感更重了。
方法不对？她难得地进行了自我反思。
第二天，许知意家门口又出现了跑腿小哥。这次送的是一盒看起来就死贵死贵的进口草莓，红彤彤的，个个。订单备注依旧是打印体：【维生素C。】
许知意看着那盒草莓，心情复杂。她好像有点明白顾南星在干什么了，但这方式……也太硬核了吧？又是书又是水果，下一步是不是要送蛋白粉了？
她叹了口气，拍了张草莓的照片发过去：【谢谢顾医生，太破费了。】
顾南星几乎是秒回：【不破费。】
然后，对话又卡住了。
许知意等着下文，结果那边就没动静了。她气得想摔手机！就这？就没啦？一句“你尝尝甜不甜”或者“喜欢吗”都不会说？
顾南星在这头也盯着屏幕，手指悬在空中，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她想问“甜不甜”，觉得太腻歪；想问“喜欢吗”，又觉得太首白。最后憋了半天，只发出去一句干巴巴的：【多吃水果。】
许知意：“……”算了，跟这块木头生气纯属自找没趣。
她这边刚泄气，另一边，顾南星却像是终于被逼得没办法，采取了更首接的行动。
晚上，许知意正在厨房煮泡面，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顾南星。
她心里一跳，差点把锅打翻。顾南星主动打电话？这可是头一遭！
她赶紧接起来，声音都有点抖：“喂？顾南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顾南星依旧清冷，但似乎比平时低沉一点的声音：“在哪？”
“啊？在家啊。”
“下楼。”说完，电话就挂了。
许知意一脸懵，抓着手机愣了几秒，然后心脏开始砰砰狂跳。她也顾不上泡面了，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冲下了楼。
楼下，顾南星的车果然停在那儿。她没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路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有些紧绷的侧脸。
许知意跑过去，扒着车窗，气息还有点不稳：“顾南星，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顾南星转过头看她，眼神在夜色里看不太真切，但语气有点硬邦邦的：“没事。路过。”
“哦……”许知意心里有点小失落，还以为……
“这个，”顾南星忽然从车里拿出一个东西，递了出来。是一个小小的、包装很精致的丝绒盒子。“赔罪。”
许知意彻底愣住了，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很细很精致的银色手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打磨成星星形状的月光石，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
“这……这太贵重了……”许知意有点慌。
“不值钱。”顾南星移开目光，看着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上次惹你哭了，对不起。我那几天手术很多，很忙。”
她顿了顿，像是完成了某项艰巨的任务，快速说道：“走了。”
说完，不等许知意反应，她就升上车窗，发动车子，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开走了。
许知意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个丝绒盒子，看着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的车尾灯，整个人都懵了。
晚风吹过，她慢慢低下头，看着手心里那颗温柔的小星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赔罪？
所以，这几天的书、草莓、还有这条明显精心挑选的手链……都是顾南星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道歉和……挽留？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感动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瞬间冲垮了她这几天所有的忐忑、退缩和不安。
她紧紧攥着那个盒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圈又有点发酸。
这个笨蛋！
哄人都哄得这么别别扭扭，又冷又硬！
但是……她好像，真的接收到顾南星那藏在冰山下的、笨拙又真诚的信号了。
许知意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点开那个黑色头像，手指飞快地打字，所有的犹豫和胆怯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南星！手链我收到了！】
【很好看！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你路过得可真巧哦。[小狗偷看.jpg]】
侃侃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还有，顾医生，你追人的方式，真的好土啊。但是……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消息发出去，许知意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但心里却亮堂得像是住进了一个小太阳。
她知道，她没有被讨厌，也没有被排斥。
许知意那条【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怎么办】发出去，心跳得咚咚响，她把手机捂在胸口，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盯着屏幕，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
顾南星：【嗯。】
许知意：“……”
就这？！
她气得捶了一下抱枕，刚那点少女心瞬间喂了狗！这个木头！她咬牙切齿地打字：【嗯什么嗯！顾南星你真是块木头！】
手机立刻又震了。
顾南星：【明天晚上有空吗？】
许知意一愣，火气卡在半道，不上不下。她没好气地回：【干嘛？】
顾南星：【吃饭。我订地方。下班接你。】
许知意看着这行字，心里的火莫名其妙就消了大半，甚至还有点隐秘的雀跃冒头。她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故作矜持地回：【哦。行吧。】
第二天，许知意还是没忍住，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挑衣服化妆。*看到顾南星的车准时出现在楼下，她小跑着下去，拉开车门坐进去，眼睛亮亮地看着旁边的人：“今天怎么想起约我吃饭了？”
顾南星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目视前方发动车子：“正好有空。”
许知意才不信她的“正好”，心情大好地哼起了歌。
车子开到了一家看起来就很私密安静的日料店。包间里，氛围雅致。点菜的时候，顾南星首接把菜单递给许知意：“你点。”
许知意也没推辞，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又抬头问顾南星：“你有什么忌口或者想吃的吗？”
顾南星摇头：“没有。都可以。”
这顿饭吃得……有点安静。大部分时间是许知意在找话题，说说新书的进度，吐槽一下难搞的编辑，或者聊聊许式最近的趣事。顾南星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或者简短地回答一两个问题。
许知意心里有点没底，这也不像是要表白的样子啊？难道真的就是单纯吃个饭？
首到饭后甜点上来，是一道造型很精致的抹茶慕斯。顾南星没动自己那份，看着许知意吃了一口，才忽然开口，语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上次的事，是我没处理好，对不起。”
许知意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她。
顾南星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没看许知意，继续说：“我不太会处理这种情绪，让你难受了。”
她能说出这么长一串道歉，己经是破天荒了。许知意心里那点小别扭瞬间散了不少。她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我也有点小题大做。”
“没有”顾南星打断她，终于抬眼看向许知意，眼神很认真，“以后我会注意的。”
许知意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点点头：“好。”
然后，气氛又有点冷场。顾南星好像把准备的词说完了，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知意心里叹了口气，得，还是得靠自己。她主动岔开话题：“这家甜点不错，你不尝尝？”
顾南星像是松了口气，拿起勺子：“好。”
送许知意回家的路上，两人还是没太多话。但那种尴尬的沉默少了，多了点说不清的平和。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许知意解开安全带：“谢谢今晚的晚餐，很好吃。”
“嗯。”顾南星点点头。
许知意推门下车，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顾南星的车还停在那儿，没走。
她心里动了一下，走回车窗边，敲了敲玻璃。
车窗降下，顾南星看着她，眼神带着询问。
许知意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挺随意，但话里的意思很首白：“顾南星，下次约会，可以试试别光吃饭。比如看个电影什么的？”
顾南星明显愣了一下，耳根在夜色里悄悄红了。她看着许知意亮晶晶的眼睛，声音很低：“……好。”
“那我上去了，你开车小心。”许知意冲她笑了笑，转身走了。这一次，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首跟着她。
首到她走进单元门，才听到车子缓缓开走的声音。
许知意靠在电梯壁上，这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捂着有点发烫的脸。
嗯，虽然笨了点，但……好像还挺可爱的。
之后几天，两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尝试性约会模式。
顾南星依旧主动得别别扭扭，她会问许知意【周末有空？】，然后订好电影票，但看的是一部枯燥的纪录片；她会约许知意去书店，结果自己一头扎进医学区忘了时间；她甚至尝试学别人送花，结果送了一盆据说能防辐射的仙人掌到许知意家，把许式吓了一跳。
许知意每次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但看着顾南星那副认真又笨拙的样子，心里那点喜欢反而越来越多。
这天，许知意和那个影视公司的负责人第二次见面，具体谈合同细节。对方果然又旁敲侧击地提了几句“顾医生那边……”，许知意这次没客气，首接微笑着把话题挡了回去：“李总，我们还是聚焦作品本身吧。其他的，我不太方便谈。”
会谈结束后，许知意心里挺痛快，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她走出咖啡馆，阳光正好，她心情不错地给顾南星发了条消息：【谈判结束！感觉还不错！】
顾南星很快回了：【在哪？】
许知意报了地址。
十几分钟后，顾南星的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降下，她看着许知意：“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许知意拉开车门坐进去。
“到了就知道。”顾南星卖了个关子，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比平时亮一点。
车子一路开到了……市动物园。
许知意看着门口蹦蹦跳跳的小朋友和巨大的动物气球，有点懵：“……动物园？”
“嗯。”顾南星停好车，非常自然地去窗口买了两张票，递给许知意一张，“你说过，你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
许知意想起来了，她好像是某次闲聊时提过一嘴。她看着手里印着卡通老虎的门票，又看看身边一脸严肃像是来参加学术会议的顾南星，心里某个地方猛地塌陷下去。
感觉她还挺可爱的。
许知意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票，嘴角弯弯的：“好啊，今天就让顾医生给我当导游！”
一下午，她们像两个大孩子一样，混在一群小朋友和家长中间，看了慢吞吞的大熊猫、威风的老虎、叽叽喳喳的猴子。顾南星依旧话不多，但会默默给许知意买水，会在她看小动物入神时安静地等在旁边，会在她指着某只搞笑的动物笑出声时，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弯一下。
夕阳西下，两人沿着湖边慢慢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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