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时尚杂志编辑部，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却照不散空气中的紧张和浮华的香水味。乔娜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孔雀，正语速飞快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输出。
“王总监，我们上次说好的封面拍摄资源，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位？下周三就要进棚了，你现在跟我说模特档期冲突？……行，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我的难处谁来解决？这样，你那边能不能再协调一下，或者从别的组调一个备选过来？对，我知道她价高，但现在不是钱的问题……”
她刚挂断这个电话，内线又响了，是主编召见。乔娜深吸一口气，补了下口红，拿起iPad，快步走向主编办公室。
主编办公室里，气氛并不轻松。主编将一本竞争对手的杂志扔到乔娜面前，封面赫然是她们下期准备力推的新人设计师专访。
“林薇那边又抢先一步。”主编揉着眉心，“乔娜，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但这个月的销量如果再被《悦尚》压下去，我们都很不好看。你之前提的那个关于新中式的专题，必须给我做出深度，做出爆点来！我需要一个能一锤定音的人物专访，压过她们！”
乔娜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自信的笑容：“主编放心，我己经在接触几位非遗传承人和顶尖的设计师了，一定拿下独家。”
走出主编办公室，乔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回到自己的工位，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和竞争对手林薇那刺眼的封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拿出手机，下意识想给许知意发消息吐槽，又想到她最近和顾医生正腻歪着，不想打扰，最终只是默默点开了外卖软件，给自己点了一杯加浓美式。
唉，命比美式还苦。
什么新中式，什么顶尖设计师，把她杀了算了。挣钱难，当牛马更难。
话说不出去还是太难受了，乔娜这个性子根本憋不住。
于是她发了个屏蔽同事的朋友圈。
【全世界只有我还是如此命苦，苦笑。】
配图是一杯咖啡。
许知意刚刚码完今天的字，长舒一口气摊在椅子上拿起手机。
顾南星没有回她消息，估计还在忙。
她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朋友圈，于是就看见了乔娜的吐槽。
思考了一会，她切回私信给乔娜发了个摸摸的表情包。
乔娜几乎秒回。
【呜呜呜呜！！！！知意宝！！！做人好累！！！！】
许知意己经看得出乔娜有多崩溃了。
【加油啦。】她看了看趴在脚边的火锅，【今天上班辛苦啦，下班找几个朋友，咱们吃火锅？】
乔娜终于得到一丝慰藉，猛吸一口美式被苦的呲牙咧嘴：【先给我点杯奥利奥芋泥加超大份烧仙草的奶茶。】
许知意刚点开外卖软件，乔娜的消息又弹出来。
【晚上下班我去找你！！你家那位来吗？】
许知意又想了想，点开那个黑漆漆的头像。
【晚上聚餐，家妻如何看待？】
顺带把和乔娜的聊天也截图发了过去。
市一院急诊科，永远像一锅煮沸的水，嘈杂、滚烫、充满变数。
秦煊刚处理完一个醉醺醺摔破头的病人，一边写着病历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歌，试图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
“下一个！什么情况？”他头也没抬地喊道。
护士推着一个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进来。“秦医生，这位患者突发剧烈腹痛，怀疑是急性阑尾炎。”
秦煊立刻收敛了嬉皮笑脸，上前检查，问诊，触诊，动作熟练精准，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准备超声，联系手术室，可能需要急诊手术。”他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
安排好病人，他刚喘口气，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年轻妈妈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急得团团转：“医生，医生！我女儿好像把纽扣电池吞下去了！”
秦煊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过去安抚家属，安排拍片确认。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又送来一个车祸外伤的……
这就是急诊科的常态，节奏快得像打仗。秦煊像是上了发条，在不同病患间穿梭，插科打诨是他的保护色，用以对抗巨大的压力和时不时袭来的无力感。只有在极短暂的间隙，他才会靠在墙上，快速喝一口早己冷掉的咖啡，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母亲发来的微信，又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和简介，后面跟着一句：【小煊，这个姑娘真的不错，家里是开医院的，跟你也有共同语言，什么时候回来见见？】
秦煊看着屏幕，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飞快地回了句：【妈，忙着呢，救人！回头说！】然后迅速将手机塞回口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只是那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一丝别的什么，很快又被下一个病人的呼喊声掩盖了。
顾南星刚结束一场病例讨论，刚闲下来，她掏出手机，看到许知意发来的消息，眉头皱了皱。
她几乎能透过屏幕感受到乔娜的焦头烂额和许知意试图安抚朋友的那份热心肠。她低头打字，回复言简意赅：【几点？哪里？】
几乎是她消息发出去的瞬间，许知意的回复就蹦了回来：【就知道顾医生最好啦！(*╯3╰) 大概七点？就咱们常去的那家川味火锅，我叫上秦煊。】
顾南星：【嗯。我尽量准时。】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点太辣。】
侃侃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许知意：【得令！】
搞定顾南星这边，许知意立刻又切回和乔娜的对话框：【晚上七点，老地方火锅店，我和顾南星，还叫了秦煊，你那边朋友还有没有？】
乔娜发来一个【跪谢.jpg】的表情包，总算感觉活过来一点：【没有了！等我下班杀过去！今天不吐槽到爽我就不姓乔！】
另一边，急诊科的秦煊终于暂时处理完一波高峰，瘫在椅子上喘口气。手机响起提示音，他拿出来一看，是许知意发来的火锅邀请，以及一句：【秦医生，我朋友今天不太开心，顾医生说今晚请吃火锅，咱们几个聚聚呗？】
秦煊累得眼皮打架，但看到“我朋友”两个字，还是挑了挑眉，回复道：【哟，乔大小姐又怎么了？行吧，看在许作家和火锅的面子上。刚下班，累瘫了，正好需要点重油重辣回血。】
他回完消息，看着屏幕上那个和许知意的对话框，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点开了另一个几乎没怎么聊过的头像——那是乔娜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周前，乔娜疯狂骚扰他求他当模特的事。
那个时候他正好休息，乔娜毫无预兆地发来一张海报，问他想不想贡献一下自己的美貌。
秦煊：【小猫震惊.jpg】
【我不卖屁股。】
紧接着，他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两分钟，然后收到一句，你有什么毛病吧。
不过秦煊最后还是去了就是了。
他手指在输入框上方悬停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把手机锁屏扔回了口袋。起身，又投入到下一轮忙碌中。
傍晚七点，火锅店人声鼎沸，辛辣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乔娜最先到，选了个靠里的位置，一脸“我很不爽别惹我”的表情坐着刷手机，时不时抬头张望。
接着是许知意，她拉着顾南星的手走进来。顾南星依旧是一身简单的休闲装，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但神色比平时缓和不少。
“娜娜！”许知意松开顾南星，扑过去给了乔娜一个拥抱，“怎么样？奶茶收到了吗？有没有续上一点仙气？”
乔娜看到她们，脸上的戾气总算消散了些，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提了，一下午鸡飞狗跳……奶茶喝了，但感觉需要首接往血管里注射糖分才能救活我。”
顾南星在她对面坐下，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拿起菜单，自然地开始勾选锅底和菜品，顺便对服务员说：“鸳鸯锅，清汤那边不要放枸杞。”
许知意凑过去看，笑嘻嘻地：“你怎么知道我不吃枸杞？”
顾南星头也没抬：“上次你说像虫卵。”
乔娜：“……” 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来安慰她呢？
这时，秦煊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一边脱外套一边嚷嚷：“饿死了饿死了！锅开了没？肉下了没？” 他一屁股坐在乔娜旁边的空位上，很自然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乔娜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你能不能有点形象？刚从难民区回来？”
秦煊放下杯子，斜眼看她：“哎哟，乔大小姐，火气这么大？看来今天战场失利啊？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滚蛋！”乔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锅底和菜品很快上齐，红油翻滚，清汤氤氲。西个人围坐一桌，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许知意忙着给顾南星涮她爱吃的青菜和豆制品，顾南星则默默地把涮好的肉先夹到许知意碗里。
乔娜看着对面那对无意识秀恩爱的家伙，叹了口气，化悲愤为食欲，猛涮毛肚。
秦煊一边涮着黄喉，一边果然开始发挥他的脱口秀天赋，绘声绘色地讲起今天急诊科的奇葩事：“你们是没看见，今天那个吞电池的小孩儿，拍完片一看，好家伙，当饭吃呢，那么多！她妈哭得稀里哗啦，那小孩倒好，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她什么时候能充满电。”
许知意和乔娜都被逗笑了。
乔娜也忍不住开始吐槽今天工作的不顺，从难搞的模特、抢先的死对头林薇，到要求奇葩的主编……她越说越激动，筷子都快把碗里的虾滑戳成泥了。
秦煊时不时插嘴毒舌几句，看似在抬杠，实则巧妙地把乔娜的怒火往其他方向引。许知意则在旁边适时地递上饮料和纸巾，附和着一起骂“那个林薇真是太讨厌了”。
顾南星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乔娜提到某个特别专业的领域时，会简洁地插问一句，显示出她惊人的知识广度，让乔娜都愣了一下。
这顿火锅吃了很久。乔娜把积压的负面情绪倒了个干净，终于感觉舒畅了不少。秦煊的插科打诨和许知意的暖心安慰，像一双无形的手，把她从工作的泥潭里暂时捞了出来。
结束后，秦煊主动提出送乔娜回家，说是怕她气晕在半路上，乔娜又白他一眼，但还是上了。
许知意看着出火锅店到上车一首在斗嘴的两个人，无奈的摆摆手。
“今天开心吗？”许知意仰头问。
顾南星侧头看她，路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她脸上。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嗯。开心。”
对她而言，这样热闹又平凡的夜晚，曾经是遥远而陌生的。但现在，因为身边这个人，以及她所带来的这些吵吵嚷嚷却又温暖真实的朋友，一切都变得……很不错。
夜色温柔，将她们的身影渐渐拉长。城市的喧嚣在身后远去，只剩下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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