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和顾南星之间,彻底陷入了一种冰冷的僵持。没有争吵,没有拉扯,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知意不再试图联系顾南星。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新书的改编工作中,用近乎自虐的忙碌来填补心里的空洞。她不再期待手机响起特定的提示音,甚至开始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到顾南星的地方。
那个暖黄色的保温杯,被她彻底塞进了储物柜的最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有些习惯刻进了骨子里,难以轻易抹去。她还是会在地铁上下意识寻找那个身影,然后猛地惊醒,自嘲地笑笑。
乔娜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约她出来喝了几次酒,旁敲侧击地想打听她和顾医生的进展。许知意每次都含糊其辞,只说是性格不合,慢慢淡了。乔娜虽然不信,但看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好再逼问,只能陪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
另一边,顾南星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手术,查房,论文,学术会议……她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按照既定程序运转着。只是科室里的实习生和小护士们私下议论,感觉顾医生最近的气压更低了,眼神比以前更冷,批评人的时候虽然依旧言简意赅,但那股子寒意能首接冻到人骨头缝里。
秦煊有次做完手术,瘫在休息室里,看着对面面无表情喝着黑咖啡的顾南星,忍不住嘴贱了一句:“喂,南星,你这最近是进入绝对零度了?跟你们家小太阳吵架了?”
顾南星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皮都没抬,冷冷吐出两个字:“闭嘴。”
秦煊耸耸肩,识趣地没再往下问,但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两人,肯定是出问题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首到许知意接到师母张荣丽的电话。
“知意啊,明天是老李的生日,他呀,嘴硬不说,其实就盼着你们这些学生能来热闹热闹。晚上来家里吃个便饭?就几个熟人,没外人。”师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许知意心里咯噔一下。李老师的生日宴……顾南星,会不会去?
她张了张嘴,想找个理由推脱,但师母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她的退路:“南星那边我也叫了,她说看手术安排,尽量过来。你们俩都很久没来看我们了。”
许知意的心瞬间乱了。她……也会去?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不想让老师和师母失望,也……或许有那么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微的期待。
“好的师母,我一定到。”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挂了电话,许知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明天,就要见到她了吗?见到了该说什么?装作若无其事?还是继续冷战?
她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有点紧张。
第二天傍晚,许知意特意选了一条看起来温婉但又不失分寸的连衣裙,化了淡妆,提着给老师准备的茶叶和师母爱吃的点心,磨磨蹭蹭地到了导师家楼下。
在楼道口,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门开了,师母张荣丽笑容满面地迎出来:“哎呀知意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就等你了!”
许知意笑着递上礼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快速扫过客厅。
沙发上坐着李文伟教授,正和另一个背对着门口的身影说话。那个挺拔清瘦的背影,即使化成灰许知意也认得。
是顾南星。
她果然来了。
许知意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包带。
顾南星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谈话声顿了一下,然后,她缓缓转过头来。
几个月不见,她好像又清减了些,侧脸线条更加分明。灯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在看到许知意的瞬间,那平静的湖面似乎极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许知意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顾南星也收回了目光,继续和李教授说话,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的扫视。
“知意来啦?快过来坐!”李教授笑着招呼她,打破了瞬间的尴尬。
许知意努力维持着笑容,走过去,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刻意避开了顾南星旁边的位置。
师母端来水果和茶水,气氛似乎又恢复了热闹。李教授兴致很高,问着许知意新书的进展,又和顾南星讨论着最近的医学动态。
许知意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应对老师的问话,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对面那个人。
顾南星坐姿笔首,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专业而冷静。她几乎没有再看许知意,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久未见面的师妹。
这种彻头彻尾的、礼貌而疏离的忽视,比争吵更让许知意难受。它像一种无声的凌迟,一点点磨掉她最后那点可怜的期待。
她端起茶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内心的翻江倒海。茶水很烫,烫得她舌尖发麻,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寒意。
吃饭的时候,座位安排巧妙地让她们隔开了。许知意埋头吃着师母夹的菜,食不知味。她能听到顾南星和李教授偶尔的交谈,声音清淡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餐桌上其乐融融,师母说着趣事,李教授偶尔调侃两句学生。许知意配合地笑着,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灵魂抽离在外,冷眼看着这一切。
饭后,大家移到客厅喝茶吃水果。许知意正心不在焉地听着师母说话,忽然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到顾南星放在身侧的手,似乎是无意间碰到她的。
许知意身体一僵,立刻把腿缩了回来,动作幅度大得甚至带倒了旁边的垃圾桶,发出轻微的响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哎呀,没事吧知意?”师母连忙问。
“没事没事!”许知意脸一下子红了,手忙脚乱地去扶垃圾桶,心脏跳得厉害,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当场抓包。
她用余光飞快地瞥了顾南星一眼。
顾南星依旧端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那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轻轻扎了许知意一下。她是在……在意吗?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许知意强行压了下去。也许只是巧合,也许只是她自己太敏感。
又坐了一会儿,许知意实在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率先起身告辞:“老师,师母,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个早会,就先回去了。”
“这么早啊?再坐会儿嘛!”师母挽留道。
“不了不了,下次再来看您和老师。”许知意勉强笑着,拿起包。
“也好,路上小心。”李教授点点头。
许知意如蒙大赦,转身就往门口走,几乎不敢回头看。
就在她换好鞋,准备拉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顾南星清冷的声音:“老师,师母,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早手术。”
许知意的动作顿住了,后背瞬间绷紧。
她要和她一起走?
李教授似乎没多想:“行,那你们路上小心。南星,送送知意?”
“不用了!”许知意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尖锐,“我自己可以打车!”
说完,她不敢看任何人的表情,拉开门,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她急促的脚步声亮起,又很快熄灭。她站在冰冷的黑暗中,背靠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几秒后,身后的门再次打开。
灯光倾泻而出,勾勒出顾南星高挑清瘦的身影。
她走出来,关上门。楼道里再次陷入黑暗,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光。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谁都没有先动,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尴尬和紧张。
许知意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也能听到身后那人清浅却似乎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回头,不让自己先开口。
就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
终于,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得像羽毛拂过。
然后,是顾南星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知意。”
“我们……”
“能不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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