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式在医院观察了一天，情况稳定后便转回了普通病房。小姑娘虽然还虚弱着，但因为脱离了危险，精神稍微好了些，只是依旧怕生，除了姐姐和熟悉的护士，不太愿意和别人交流。
许知意忙前忙后地办理手续、取药、照顾妹妹，几乎一夜没合眼，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清晨，护士来给许式量体温换药时，随口说了一句：“许小姐，你妹妹用的这种术后镇痛泵，是效果比较好、副作用相对小的一种，顾医生特意交代用的。”
许知意正在倒水的手一顿。
顾医生？顾南星？她怎么会…
护士笑了笑：“顾医生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对病人的情况还是很上心的，尤其是细节上。这种小事她一般不会亲自过问，可能是看你妹妹年纪小，又比较怕疼吧。”
护士说完就忙别的去了，留下许知意站在原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感激和难以置信的情绪慢慢漾开。
她走到病房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漆黑一片的微信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她发的那几条石沉大海的消息和那个“谢谢”两个字。
她犹豫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上方徘徊。
首接说谢谢？会不会太突兀？她好像并不想和自己有人情往来。
装作不知道？那也太白眼狼了。
最终，她斟酌再三，极其小心翼翼地输入了一行字：
【顾医生，谢谢您昨晚的提醒，还有……谢谢您关照我妹妹用的药。给您添麻烦了。[鞠躬.jpg]】
她反复看了几遍，删掉了“鞠躬”的表情，觉得太夸张，又重新加上，觉得能表达诚意……来回几次，心一横，点了发送。
消息变成“己发送”状态。
许知意立刻像是做贼一样把手机屏幕按熄，心脏砰砰跳，比等妹妹手术结果时还紧张。
她会不会觉得我多事？会不会根本不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毫无动静。
许知意的心情从紧张慢慢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果然……就不该发。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准备回病房。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许知意猛地停下脚步，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
微信提示来自那个漆黑头像。
只有一个字。
【嗯】
连标点符号都吝啬。
许知意看着那个“嗯”字，愣了好几秒。
没有想象中的不耐烦，也没有热情的回应。就只是一个简单的、近乎机械的确认。
但不知为何，许知意这次却没有感到失落或尴尬，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甚至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至少……她回了。而且没有否认“关照”这件事。
这个“嗯”字，像一块小小的基石，垫在了她之前对顾南星那些摇摇欲坠的认知之下。
几天后，许式出院回家休养。
许知意的生活重心暂时全部放在了照顾妹妹上，推掉了大部分聚会和活动，连稿子都写得断断续续。
侃侃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李文伟和张荣丽得知消息后，特意来家里看望了许式，带了不少营养品。师母看着许知意忙里忙外明显瘦了一圈的样子，心疼不己。
“知意啊，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也多亏了医院医生负责。”师母拉着她的手说。
许知意笑了笑：“应该的。式式没事就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补充了一句，“嗯……这次也多亏了心外科一位顾医生帮忙。”
她没有多说，但师母却听者有心。
“心外科的顾医生？是南星吗？”师母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你看，我就说那孩子面冷心善吧！老李还说介绍你们认识呢，这不就认识了？这就是缘分啊！”
许知意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她可不敢说这“认识”的过程有多么曲折和尴尬。
师母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回去之后就跟沈静姝通了个电话，闲聊间就把这事当趣事说了：“……你说巧不巧？老李那个学生许知意的妹妹生病住院，正好是南星给关照的！看来年轻人自己就有来往了，都不用我们老头子老太太瞎操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静姝挂了电话，心里却琢磨开了。她了解自己的学生，顾南星绝不是会轻易对陌生人、尤其是病人家属格外关照的人。除非……
难道南星对那个叫许知意的女孩子，有点不一样？
这个念头让沈教授精神一振。她觉得自己或许该换个策略，不再首接撮合，而是创造一些更自然的机会。
另一边，许知意的生活也迎来了新的小插曲。
乔娜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活络起来。这次她不再提采访顾南星的事，而是换了个方式。
“宝！小式不是好了嘛！出来放松一下！我搞到两张超难买的艺术展门票！据说特别先锋特别有格调！就在这周末！一起去呗？”乔娜在电话里极力怂恿。
许知意被磨得没办法，加上妹妹情况稳定了，自己也确实需要透口气，便答应了下来。
她并不知道，乔娜口中这个“先锋有格调”的艺术展，其主办方之一，恰好与本市医疗系统有深度合作。而作为青年专家代表，顾南星也被院方安排了任务，需要在这个展览的某个跨界论坛环节，做一个关于“医学与艺术中的生命美学”的简短发言。
当周末，许知意穿着舒适的休闲装，和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乔娜一起走进展览馆时，还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她们沉浸在那些抽象而富有冲击力的艺术作品中。
而此刻，在展览馆的报告厅里，顾南星正穿着一身略显正式的套装，面无表情地坐在嘉宾席上，等待着上台。她对这种跨界活动毫无兴趣，但这是工作，她必须完成。
论坛开始，各界人士轮流发言。
当主持人念到“下面有请市一院心外科的顾南星医生，为我们分享她从医学视角看到的生命之美”时——
顾南星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抬眼的瞬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台下……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观众席中后排。
那里，两个熟悉的身影刚刚溜进来，正在寻找空位。
一个是穿着时髦的乔娜。
另一个，是正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会场环境，脸上还带着刚刚看完展览的兴奋余韵的——
许知意。
顾南星握着话筒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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