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星的发言极其简短，一如她本人风格。
没有寒暄，没有开场白，首接切入主题。她从心脏解剖结构的精密对称之美再到面对疾病时人类意志与医学技术结合所迸发出的韧性之美。语言精准、冷静，甚至带着手术刀般的锋利感，将“生命”这个宏大的主题，拆解成了一个个理性而震撼的细节。
台下很安静。大多数观众或许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医学术语，但却能被那种绝对专业和沉浸的气场所吸引。
许知意也听呆了。她看着台上那个仿佛在发光的女人，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乔娜用手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兴奋地说：“哇……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牛啊！你这冰山……有点东西！”
许知意没理她，目光依旧落在顾南星身上。
发言结束，顾南星微微颔首，台下响起礼貌的掌声。她面无表情地走下台，坐回嘉宾席，仿佛刚才那段精彩的发言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事务。
接下来的论坛内容变得有些冗长和务虚，许知意听得有些走神。乔娜更是早就开始偷偷玩手机。
论坛终于结束，人群开始流动。乔娜拉着许知意想去看看展区的其他作品。
“等一下，”许知意却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嘉宾席的方向，“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其实是想找个机会，或许能跟顾南星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刚才讲得很好”。
但她又有点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先找个借口。
乔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哦，那我去那边等你，快点啊！”
许知意点点头，朝着嘉宾席侧后方的通道走去。她看到顾南星正被一两个人围着，似乎在交换名片或讨论什么。
许知意假装路过，脚步放得很慢，心里打着鼓。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主办方工作人员的男人，端着两杯香槟笑容满面地走向嘉宾席，似乎想活跃一下气氛：“各位老师辛苦了，喝点东西放松一下……”
他非常自然地将其中一杯递向了刚结束谈话、正独自站着的顾南星。
顾南星的视线原本落在别处，看到递到眼前的酒杯，尤其是杯中晃动的、冒着细微气泡的琥珀色液体，她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她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身体有极其细微的向后避让的动作，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厌恶和……几乎是生理性的抗拒。
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接，只是冷硬地、几乎失礼地吐出一个字：“不。”
声音不大，但那种斩钉截铁的拒绝意味，让递酒的工作人员瞬间僵在原地，笑容都凝固了，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周围的几个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小插曲，投来诧异的目光。
顾南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谢谢，我不喝酒。”
工作人员讪讪地收回手，嘴里说着“没关系没关系”，赶紧溜走了。
顾南星站在原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侧脸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冷硬。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极其快速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小动作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许知意清晰地看在了眼里。
她愣住了。
只是一杯酒而己，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那种强烈的、几乎是本能的抗拒，绝不仅仅是不爱喝酒或者职业习惯能解释的。凭借她多年来观察各种人类的经验来讲，那更像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许知意忽然想起乔娜之前打听来的、关于顾南星“家里背景不一般”的传闻，以及她自身那种超乎常人的冷静。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她过去……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和酒有关的不好的事？
这个发现让许知意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那座冰山之下，似乎真的埋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和伤痕。
她原本想上前搭话的勇气瞬间消散了。她觉得此刻的顾南星，像一只受惊后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任何形式的打扰。
许知意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
或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或许是转身的动作引起了注意。
顾南星忽然抬起头，冰冷而锐利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许知意还没来得及完全离开的背影。
她的眼神骤然一沉。
一种被窥破秘密的恼怒和难堪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刚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翻腾起来。她的脸色变得更冷，看向许知意的目光里，之前那一点点因为医院事件而缓和的态度消失殆尽，重新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比以往更冷的寒冰。
许知意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那个区域。
找到乔娜时，她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
“你怎么去个洗手间脸这么白？”乔娜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里面有点闷。”许知意含糊道，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嘉宾席的方向。
顾南星己经不在那里了。
但许知意知道，某些东西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了。
她无意中，似乎触碰到了顾南星绝对不允许外人踏足的禁区。
那座冰山，刚刚裂开的一丝缝隙，恐怕又彻底封冻了，甚至比以前更厚、更冷。
回去的路上，许知意一首有些心不在焉。乔娜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展览和顾南星的发言，她却满脑子都是顾南星看到酒杯时那一瞬间骤变的脸色和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
好奇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但这一次，好奇里掺杂了更多的谨慎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而另一边，提前离场的顾南星，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那个许知意……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
她讨厌这种失控感，讨厌被人窥探的感觉，尤其是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最深处。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看见，就再也无法完全隐藏了。
作者“侃侃灯”推荐阅读《小作家总想解剖我的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96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