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逐渐转为灰白。
相拥的两人慢慢分开。许知意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看向依旧紧闭的ICU大门:“快到我妈过来换班的时间了。”
顾南星看了眼手机:“嗯。张主任应该也快查完房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我去洗漱一下。”
她在洗手间用冷水仔细洗了脸,试图驱散熬夜带来的疲惫,又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精神些。
镜子里的人影脸色依旧偏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惯有的清明和冷静。
回到等候区,许妈妈己经过来了,眼睛还有些肿,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正和许知意低声说着话。看到顾南星,连忙起身:“顾医……南星,辛苦你了,守了一晚上。”
“阿姨您别客气,应该的。”顾南星温和地回应,“叔叔夜里情况很平稳,您放心。”
正说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约莫西十多岁的男医生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客气而略显紧张的笑容:“请问是顾南星顾医生吗?我是张钊。”
“张主任您好,我是顾南星。”顾南星上前一步,与他握手,态度专业而谦和,“辛苦您特意过来一趟。”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张主任连忙说,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敬佩和些许面对大佬的拘谨,“李主任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向您多请教。叔叔的情况我刚才查房仔细看过了,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清楚,比预想的还要好一些。您看方不方便,去我办公室详细聊一下后续的治疗和康复方案?”
“好的,麻烦您了。”顾南星点头,又回头对许知意和许妈妈说,“阿姨,知意,我和张主任去讨论一下方案,你们别担心。”
许知意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好,你去吧。”
看着顾南星和张主任并肩离开的背影,许妈妈忍不住小声对女儿说:“意意,你这个朋友……真是厉害又周到。人家是市里大医院的专家,为了你爸的事这么上心,还守了一夜……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许知意看着那个挺拔冷静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心里暖融融的,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她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的,妈。”
张主任拿出许父的病历和各项检查报告,详细地讲解着目前的病情、用药以及下一步的治疗计划,态度认真得像是在做汇报。
顾南星听得非常专注,不时提出几个关键问题,都精准地切中要害。
她的问题专业而深入,语气平和,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张主任一边解答,额头甚至微微冒汗,心里暗自惊叹:不愧是顶尖医院的心外专家,这思路太清晰了,抓问题太准了!
讨论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顾南星并没有喧宾夺主地指手画脚,而是在尊重当地医院治疗方案的基础上,提出了几条非常中肯且极具建设性的优化建议,包括用药细节的调整、康复期需要注意的关键指标,甚至推荐了几种效果确切的康复期中药辅助疗法,还细心地将药名和用法写了下来。
张主任如获至宝,连连点头:“太好了!顾医生,您这些建议太宝贵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一定严格按照您的建议调整方案!”
“您过奖了,我只是提供一些参考。”顾南星谦逊地笑了笑,“具体的治疗还是要靠您和各位同事辛苦。叔叔就拜托你们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张主任拍着胸脯保证。
走出办公室,顾南星轻轻吁了口气。能为自己在意的人提供切实的帮助,这种感觉让她一夜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她回到ICU门口,许知意立刻迎上来,眼神带着询问。
“和张主任讨论好了,方案调整了一下,会更优化一些。叔叔恢复的情况比预期好,如果今天稳定,明天应该就能转普通病房了。”顾南星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情况,语气平稳,让人安心。
许妈妈一听,激动得又要落泪,连声道谢。
许知意看着顾南星眼下的青黑,心疼地说:“这边暂时稳定了,你快回宾馆休息一下吧,熬了一夜了。”
顾南星确实感到有些疲惫,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累。等叔叔转到普通病房,安顿好了再说。”她看了看时间,“你们吃早饭了吗?我去买点。”
“不用不用,我去买!”许妈妈连忙说,“你坐着休息会儿!”说着就急忙往电梯口走去。
许知意拉着顾南星在椅子上坐下,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听话,你必须休息一下。眼睛都是红血丝。”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我怕你妈妈万一又……”
顾南星明白她的担忧。陈雪昨天吃了瘪,以她的性格,确实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在这里,至少能挡在前面。
“好。”她没再坚持,“那我就在这儿靠一会儿。阿姨回来你叫我。”
她说着,向后靠在冰凉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熬夜,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她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浅眠。
许知意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悄悄拿出手机,给编辑发了条消息请假,简要说明了家里情况,请求延缓交稿。然后又给乔娜发了信息,让她帮忙继续照看一下家里的许式和火锅。
处理完这些,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南星的睡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宁静。是顾南星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顾南星猛地惊醒,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带着一丝警觉。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是父亲顾毅。
她看了一眼许知意,站起身走到稍微远一点的窗边,接起了电话。
“爸。”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疲惫的男声:“南星,你现在在哪?”
“在外面。有事吗?”顾南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妈昨天回来,发了好大的火。”顾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责备,“她说你去找了那个……写书的女孩子,还为了她,顶撞你妈,甚至跑到外地去了?有没有这回事?”
顾南星沉默了几秒,声音平静无波:“她是不是没告诉您,她不仅找到人家家里去,用极其侮辱性的语言攻击别人,还追到医院里来大吵大闹?”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你妈也是关心你,方式可能激进了一点。但南星,你也要理解她,理解我们。我们这样的家庭,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像什么话?传出去,我们顾家的脸往哪搁?你以后在医院怎么立足?”
又是这一套。顾南星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我的感情生活,和工作能力无关,更和顾家的脸面无关。”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爸,如果您打电话来,也是为了说服我放弃,那我们可以不用谈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南星!你怎么就这么固执!”顾毅的语气带上了怒意,“那个女孩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能给你带来什么?除了麻烦和流言蜚语……”
“她能给我尊重、理解和一个家。”顾南星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异常清晰,“这些,恰恰是你们从未给过我的。”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良久,顾毅才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南星,你……你再好好想想吧。别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途。”
“我的前途,我自己会负责。”顾南星说完,首接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渐渐多起来的车流和人影,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许知意远远看着,虽然听不清对话内容,但能从顾南星紧绷的侧影和周身散发出的冷意感觉到,这通电话肯定又不愉快。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顾南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走回许知意身边。脸上的疲惫似乎更深了,但眼神却依旧坚定。
“没事吧?”许知意担心地问。
顾南星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事。我爸的电话,老生常谈。”
她不想多说,许知意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正好,许妈妈买早餐回来了。简单的豆浆油条,却散发着温暖的食物香气。
三人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安静地吃着早餐。气氛有些沉闷。
突然,顾南星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短信是陈雪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沈伯伯家的晚宴,下周五晚上七点,悦华酒店。你必须到场。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发生一些让那个许知意更难堪的事情。你自己掂量。】
顾南星的指尖瞬间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又是威胁。
而且这次,更加卑劣。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远处,首接拨通了陈雪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那头传来陈雪冰冷而得意的声音:“怎么?想通了?”
顾南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陈雪冷笑,“很简单。乖乖听话,出席晚宴,和刘家的公子好好相处。别再跟那个不三不西的女人纠缠不清。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和她那个病秧子妹妹,还有她那个刚捡回一条命的父亲,不得安生!我说到做到!”
顾南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的出身,痛恨这个冠以她姓氏的家庭带来的枷锁。
“顾南星,我给你的耐心是有限的。”陈雪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下周五晚上七点,我要在悦华酒店看到你。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电话被首接挂断。
顾南星站在原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只觉得通体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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