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编辑的催命连环call再次升级，新书上市在即，宣传日程、签售安排、媒体访谈……各种琐事堆山积海。许知意忙得脚不沾地，经常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和宣传对接细节，还要抽空安抚因为姐姐突然忙碌而有些不安的许式。
“知意！封面最终版发你了！快看！”
“首印数确定了！比预期多了百分之二十！庆功宴必须安排！”
“这家媒体想做个专访，问题大纲我发你了，有几个问题比较尖锐，你想想怎么回！”
“签售会的场地和时间定了，就在下周日下午！行程表我发你！”
许知意被裹挟着一路向前，忙着核对资料、准备访谈、配合宣传照拍摄。家里经常堆满了新书样刊和宣传物料。许式一开始有些害怕这些陌生的热闹，但慢慢地，也会好奇地摸摸新书的封面，或者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姐姐打电话。
乔娜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以“闺蜜兼时尚顾问”的身份强势介入，拉着许知意疯狂购物，美其名曰“打造美女作家形象”，为签售会和后续活动置办行头。
“这件！温柔知性！适合电视台访谈！”
“那套！又A又飒！签售会压场子！”
“还有这个！带点小性感！晚上庆功宴穿！”
许知意被乔娜摆弄着试衣服，哭笑不得：“我就是去签个名聊个天，又不是去走红毯！”
“你懂什么！这叫专业！”乔娜义正辞严，“形象管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要对得起你的读者和你的颜值！”
顾南星的心外科接收了几个病情复杂的重症患者，手术一台接一台。她几乎是住在了医院，连轴转的手术、查房、病例讨论，休息时间被压缩到极致。沈静姝教看她脸色不好，想劝她休息，却被她以“病人情况不稳定”为由拒绝。
只有在极少数深夜，她处理完所有紧急事务，才会回到值班室，从抽屉最里层拿出那个厚厚的、画满解剖图谱的笔记本，看上一小会儿。这是她让自己从极度疲惫中抽离、重新获得掌控感的方式。
偶尔，她也会极其短暂地想起那只被自己带回医院、交给相熟兽医朋友的小猫。不知道它的腿好了没有。但也只是想想，她没有时间去询问后续。
很快到了新书签售会的前一天。
许知意在家做最后的准备，核对流程，练习签名。许式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安静地拼着一幅复杂的拼图。
忽然，许式抬起头，小声说：“姐姐，那个医生姐姐……”
许知意没太在意，随口应道：“嗯？哪个医生姐姐？”
“就是……公园里，给小猫猫看腿的阿姨。”许式的声音细细的，“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许知意敲键盘的手停住了，有些惊讶地看向妹妹：“小式怎么会这么觉得？”
许式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拼图块：“她抱小猫猫的时候，这里……”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是皱起来的。和姐姐有时候赶稿子，很累很像。”
许知意愣住了。
她没想到许式会观察到这么细微的地方，更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形容顾南星。
和赶稿子很累很像？所以在她看来，顾南星的那种冷冽和专注，底下埋着的其实是……疲惫？
这个来自敏感妹妹的、未经任何修饰的观察，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许知意之前对顾南星那些或“冰山”或“温柔”的标签化想象，露出了底下更真实、也更复杂的质地——那是一个被巨大的责任、高强度的工作和或许不为人知的过往重重压着的人。
“小式观察得很仔细呢。”许知意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轻声说，“医生姐姐的工作很辛苦，要救很多人，所以可能会比较累。”
“哦。”许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下头继续拼图，好像刚才只是随口分享了一个小小的发现。
但这个发现，却在许知意心里留下了痕迹。
第二天，新书签售会如期举行。
现场来了不少读者，气氛热烈。许知意穿着乔娜为她挑选的“战袍”，坐在桌前，微笑着给每一位读者签名、交流。
轮到一位年轻的女孩时，女孩显得特别激动：“知意大大！我超级喜欢你的书！简首写到我心里去了！”
许知意笑着道谢，正准备给她签名，女孩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心包好的小盒子，递过来：“这个……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小饼干，希望您别嫌弃！写书辛苦了！”
许知意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她接过盒子，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太用心了。”
看着女孩开心的笑脸，许知意忽然想起了昨天许式的话，又莫名联想到了顾南星。
看，表达善意和关心，其实有很多种方式。有的热烈首接，有的……却像冰川下的暗流，沉默又笨拙。
签售会很成功。结束后，许知意抱着读者送的花和礼物，虽然疲惫，但心情很好。
回去的车上，她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鬼使神差地，对开车的乔娜说：“娜娜，下次……如果你再想给顾医生送东西。”
乔娜立刻竖起耳朵：“嗯？怎么样？你同意帮我送了？”
许知意顿了顿，说：“别送奶茶了。送点……能补充体力又方便吃的吧。比如，能量棒之类的。”
乔娜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哈哈哈哈！许知意！你还说你对人家没意思！这都关心上人家的体力了？！等等……能量棒？你怎么知道她需要补充体力？你果然有情况！”
许知意被她说得脸一热，恼羞成怒：“滚蛋！我是基于常识推理！心外科医生手术一站好几小时，能量棒不比奶茶实用？爱送不送！”
她扭过头看窗外，不再理睬乔娜的调侃。
但她心里知道，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她对顾南星的关注，不再仅仅是因为外表的好奇或事件的冲击，而是开始真正尝试去理解那个人背后的世界和压力。
这种转变细微而缓慢，像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却可能带来更深远的影响。
而此刻的顾南星，刚结束一台长达八小时的心脏移植手术，正在洗手池前，用消毒液反复揉搓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什么也没想，只想快点结束，然后或许能有一个短暂的、不被打扰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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