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冰冷的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绝不了苏晚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汗水浸湿的掌心摊开，那张写着“北山路17号，蔷薇旧馆”和“1998.07.15”的纸条，像一块灼热的炭，烫得她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盘旋。
老管家沧桑而隐含悲悯的眼神，母亲温柔却总带着哀愁的侧脸，顾言默那志在必得的阴冷笑容，还有顾言辞……他沉默紧绷的侧脸和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线，越扯越乱。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却异常清晰：必须去！这是目前唯一的、主动的线索，是打破被动局面、弄清母亲与顾家关联的关键！她不能再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顾言默操纵，被所谓的“可能”和“猜测”折磨得惶惶不可终日！
深吸一口气，苏晚强压下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悸动，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泛黄的纸条夹进一本旧书的扉页，藏回书架深处。动作轻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做完这一切，她才虚脱般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任由疲惫和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刚才在老宅面对顾爷爷时的强作镇定，以及面对顾言默母子恶意时的尖锐反击，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公寓的死寂。
苏晚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是惊惶地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是经纪人周姐的名字。
“晚晚！”电话刚一接通，周姐焦急的声音就炮仗一样炸了过来，“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你没事吧？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周姐…我没事，我在公寓。”苏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细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周姐明显松了口气，但语气立刻又凝重起来，“那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苏晚的心又是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难道顾言默又出手了？
“就是…哎呀！”周姐似乎难以启齿，“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又搞事！之前那份伪造病历的风波刚压下去，现在又有人匿名爆料，说…说昨晚顾少深夜驾车带你离开，情绪激动，疑似…疑似你们因为身世问题爆发激烈争吵，甚至…甚至动了手！还配了几张模糊的停车场照片，说你最后是哭着跑掉的！”
苏晚瞬间瞪大了眼睛，血液都凉了半截。
爆料的时间点掐得如此之准！就在他们刚从老宅离开之后！照片角度刁钻，恰好抓拍到她仓惶下车、眼眶发红的瞬间，而顾言辞坐在车里脸色铁青攥着拳头的画面，更是被解读为“愤怒失控”。
完美的误导！恶毒的剪辑！
舆论再次被点燃。#顾言辞苏晚争吵#、#苏晚哭着跑掉#、#契约情侣破裂？# 等话题迅速攀上热搜榜，讨论区里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卧槽？真的假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看图说话？就这模糊的像素能看出个啥？】
【但苏晚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啊…顾少脸色也好吓人。】
【是不是因为那个兄妹传闻啊？接受不了了吧？】
【契约到期了？演不下去了？所以崩了？】
【我就说他们的甜蜜是演的吧！荒岛一夜和收官之吻都是为了节目效果！】
【CP粉心碎了一地……】
“公司己经在紧急公关了，顾少那边团队也启动了反制程序，正在追查爆料源头。”周姐语速飞快，“但这次对方准备更充分，照片虽然模糊却很有煽动性。晚晚，你这几天千万不要露面，也不要回应任何媒体，一切交给公司处理，听到没？”
“我知道了，周姐。”苏晚的声音干涩。她当然知道这又是顾言默的手笔，目的就是不断制造压力和混乱，从精神上击垮她，同时破坏她和顾言辞之间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
挂了电话，苏晚无力地闭上眼。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就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更紧地缠绕。顾言默的恶意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接下来的两天，苏晚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足不出户。网络上的风暴仍在持续，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满天飞。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但压抑的气氛几乎让她窒息。
她的大部分工作被暂时叫停，美其名曰“避开风头”。期间只有好友打来电话表示担心，而她只能强颜欢笑地说自己没事。
第三天下午，门铃突然响了。
苏晚警惕地从猫眼看出去，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顾言辞。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身形挺拔，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甚至有淡淡的青黑，显然这几天也过得极其煎熬。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纸袋。
犹豫了一下，苏晚还是打开了门。她没办法真的对他视而不见。
“你…怎么来了？”她站在门内，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声音带着疏离的沙哑。
顾言辞的目光在她脸上仔细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安好。看到她眼下的淡青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路过一家你以前提过喜欢的甜品店，买了点新出的马卡龙。”他将手中的纸袋递过来，语气尽量放得平淡自然，仿佛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两人之间的尴尬隔阂都不存在。代拍曝光顶流恋情主角竟是我自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代拍曝光顶流恋情主角竟是我自己最新章节随便看！“听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
苏晚看着那印着熟悉logo的纸袋，心里五味杂陈。他还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小喜好。在这种时候，这种细微的记得反而更像是一种温柔的酷刑。
她没有接，只是侧身让开：“进来吧。”
公寓很小，顾言辞高大的身影一进来，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有些逼仄。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沉默得令人尴尬。
“网上的事情……”顾言辞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我己经在处理，很快会有结果。抱歉，又把你卷进来了。”
“习惯了。”苏晚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反正从和你签下那份契约开始，就注定不得安宁。”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顾言辞一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抿紧了唇。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突然，顾言辞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特助的紧急电话。他接起，听着那边急促的汇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确定吗？……好，我知道了。继续压，用一切代价，绝不能让它流出去！……我马上回来处理！”他挂断电话，额角青筋微跳，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怎么了？”苏晚下意识地问，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起。
顾言辞深吸一口气，看向她，眼神复杂至极，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疲惫。“顾言默……他又抛出了一部分‘证据’，是……一些更私密的旧照和信件片段，指向性更强。”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苏晚瞬间就明白了——那些“证据”，必然更加首白地指向她母亲和顾言书的关系，甚至可能暗示着她的身世。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再次攫住了她！顾言默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不致命，却不断地吐出毒信，一点点地折磨他们的神经，消耗他们的意志！
“他到底想怎么样？！”苏晚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非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吗？！是不是只有我彻底消失，才能结束这一切？！”
“苏晚！”顾言辞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某种恐慌而发红，“消失？你能消失到哪里去？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是顾言默！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
“那是谁的错？！是你的错吗？是顾家的错吗？！”苏晚仰起脸，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可为什么承担后果的是我们？！为什么我们要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过去折磨得喘不过气？！我们到底算什么？！”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带着所有的委屈、愤怒和迷茫。
顾言辞被她眼中彻底的绝望和泪水刺痛了，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颤抖。是啊，他们算什么？在可能存在的血缘鸿沟面前，在顾家错综复杂的恩怨面前，他们那些短暂的心动和默契，显得那么渺小和可笑。
他猛地松开她，转过身，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手背瞬间红了。
苏晚被他的举动吓得噤声，呆呆地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背影。
压抑的喘息声在小小的公寓里回荡。
过了许久，顾言辞才缓缓转过身，他眼底的红血丝更重了，但那种狂暴的愤怒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泪痕未干、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倔强的女孩。想起海岛综艺里她笨拙却努力的样子，想起荒岛夜里她烧得迷迷糊糊抓住他衣角的依赖，想起收官庆典上那个不受控制的、让他心悸的吻……也想起老宅里她强撑着的坚强和此刻崩溃的泪水。
混乱暂时平息，但内心的风暴远未停止。这几十分钟，如同在地狱里煎熬。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那份契约……可以结束了。”
苏晚怔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而认真，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你自由了。”
然后，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苏晚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和微微不稳的呼吸。
“但苏晚，”他看着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真诚，“我想问，如果没有那份该死的契约，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有顾家，没有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太久太久的问题：
“你，愿不愿意，真的和我在一起？”
不是契约情侣，不是镜头前的表演，不是利益交换。只是单纯的，顾言辞和苏晚，两个人。
苏晚彻底怔住了。
万般情绪如同海啸般汹涌地冲上她的心头——被算计的委屈，对顾言默的愤怒，听到契约结束时的释然，对未来的后怕，还有……对他此刻毫不掩饰的真诚和那双深邃眼眸里映出的自己，所产生的强烈悸动。
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比之前更加汹涌。
她没有立刻回答。巨大的震惊和混乱的情感冲击让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她最狼狈最不堪时出现，带给她无尽麻烦，却也曾在无人岛给予她温暖和保护的男人。
公寓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风暴中心的告白，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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