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和那笔能救母亲命的巨款，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苏晚的脖颈，缓缓收紧。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从来都没有。
张姐就站在那里，像一座精心雕琢的冰山，既不会因她的绝望而动容，也不会因她的沉默而不耐。她只是平静地等待着，仿佛早己预见了这唯一的结局。那份厚厚的协议被她拿在手中，轻飘飘的几页纸，却重得足以压垮苏晚的一生。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声被无限放大，敲打着苏晚的耳膜。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又无力的跳动声，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重的回响，那是挣扎和妥协在激烈交战。
五亿韩元。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闪烁着的金光。它能换来进口的特效药，顶尖专家的主刀，安静舒适的VIP病房，以及母亲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那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是支撑她在泥泞里打滚也要抓住的光。
可是……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苛刻到令人发指的条款。
【乙方（苏晚）须无条件服从甲方（顾言辞方）安排的一切公开或私人行程及互动。】
【乙方未经甲方书面许可，不得擅自离开位于首尔XX区XX洞的指定住所。】
【乙方的所有通讯设备需接受甲方指定人员不定时检查。】
【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社交媒体、私下交谈）透露本协议任何内容或发表与设定恋情不符之言论。】
【乙方须保持“人设”，包括但不限于穿搭风格、言行举止，需符合甲方要求。】
【违约金额：伍拾亿韩元。】
每一项都像一把锁，要将她锁进一个密不透风的黄金笼子里，剥夺她作为“苏晚”的一切，只留下一个名为“顾言辞女友”的空壳玩偶。隐私、自由、尊严……都将成为明码标价的祭品。
“苏小姐，”张姐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时间有限。舆论不会等我们，顾先生的家族也不会。你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晚，又加上了一根足以压垮骆驼的稻草：“另外，出于对顾先生绝对声誉的保障，在我们达成一致之前，我们己经联系了您母亲所在医院的院长。当然，是以潜在捐赠者的名义关心了一下医疗资源的分配问题。”
苏晚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你们想干什么？！”
“只是确保，无论苏小姐最终做出何种选择，您母亲都能得到……‘相适宜’的治疗环境。”张姐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但话里的威胁却赤裸裸得让人心寒，“合作，那么一切都将是最好的。不合作……首尔优秀的医疗资源总是很紧张的，难免会有些疏漏，不是吗？”
无耻！
苏晚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他们竟然用母亲的生命来威胁她！断了所有她可能鱼死网破的后路！
她最后一点虚弱的反抗意志，被这精准而恶毒的威胁彻底击碎了。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灭顶而来，几乎让她窒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却被她死死忍住，倔强地不肯落下。在这个地方，流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只会让看不起她的人更加鄙夷。
她想到病床上母亲苍白却温柔的脸，想到她即使被病痛折磨也总是对她说“晚晚，别太辛苦”……
她不能倒下。妈妈还在等着她。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愤怒、不甘和恐惧都挤压出去。苏晚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但眼神里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却异常清晰。
张姐似乎毫不意外，从文件夹的夹层里取出一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递了过去。笔身冰凉的触感让苏晚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协议被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
“苏晚”两个字，工工整整地印在那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代拍曝光顶流恋情主角竟是我自己 像一个等待被填写的囚犯姓名。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笔下去，卖掉的就不只是一年的时间，而是她的灵魂的一部分。
闭上眼，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前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灰烬。
笔尖落下。
第一划，沉重得如同镣铐加身。
第二划，断绝了所有退路。
……
最后一笔，落下。 au（拍卖）结束。灵魂交付。
在她签下名字的瞬间，客厅深处那扇紧闭的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顾言辞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穿着舒适的灰色家居服，少了些西装革履时的凌厉，但眼神依旧深邃难测。
他看到那个女人低着头，纤细脆弱的脖颈仿佛一折就断，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肩膀微微耸动，却硬是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
有一丝计划得逞的冷酷——麻烦终于按预定方案被控制住了，事情回到了他熟悉的、用金钱和规则解决的轨道上。但与此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也随之升起，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她这副认命又倔强的样子，和他想象中那种拿到天价合约后该有的、哪怕掩饰也会泄露的狂喜或算计完全不同。这让他掌控一切的感觉里，混进了一点不确定的异物感，让他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他讨厌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于是那丝烦躁很快被更深的冷漠覆盖。门缝悄无声息地合上，仿佛他从未来过。
苏晚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放下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很好。”张姐一丝不苟地检查了签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算是满意的神色。她利落地收起其中一份协议，“后续的具体安排和行为规范，我的助理明天会详细和你对接。现在，我会让人送你回……不，是送你去新的住处。你原来的出租屋己经不适合居住了。”
苏晚却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等等！”
张姐挑眉看她，似乎觉得她不该再有任何异议。
“协议我签了。”苏晚的声音带着颤，却异常坚定，“钱，你们必须按时支付。但我有一个要求，唯一的要求！”
“说。”
“协议期间，你们必须保证我母亲的绝对安全和清静！”苏晚死死盯着张姐的眼睛，这是她能为母亲争取的最后一道屏障，“不能有任何媒体、任何陌生人去骚扰她！不能让她知道这份协议的存在！不能让她为我担心！如果……如果因为你们这边的疏忽，导致我母亲受到任何刺激或伤害，协议作废，并且你们必须负全责！”
这是她出卖自己所能换来的、最底线的守护。
张姐审视了她几秒，似乎是在评估这个要求的价值和风险，然后干脆地点了下头：“可以。这一点会以补充条款的形式加上。顾氏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听到这个承诺，苏晚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洞和疲惫，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
张姐打了个电话，很快，两个穿着黑西装、面无表情的女助理走了进来。
“带苏小姐去‘缦丽华庭’的公寓。确保她熟悉基本环境。”“是，张姐。”
两个助理一左一右地“请”苏晚起身。她们的动作算不上粗暴，但那种不容置疑的、程序化的态度，清晰地提醒着苏晚她现在的身份——一件珍贵的、需要被妥善保管和控制的“物品”。
她被带着走向门口，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就在要踏出这间奢华却令人窒息的公寓时，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客厅空旷依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首尔璀璨繁华的夜景，灯火辉煌，如梦似幻。却再也照不亮她此刻一片灰暗的心境。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再出现。
也好。
苏晚转回头，麻木地跟着助理走进专属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她苍白而失魂落魄的脸。
电梯下行，载着她驶向一个被精心编织的、看不见牢笼的囚徒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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