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林大率先开口,望着赵澜不卑不亢道。
赵澜冷笑一声,“那人参被祖母赏给了芸娘,让她炖了喝下安胎,谁知晚上刚喝,半夜就阵痛流血,好在大夫请的及时,否则……怕不是要一尸两命了。”
苏融不回话,看着那红布若有所思。
赵澜只当苏融事迹败露心虚,苏融越不开口,他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是浓郁,“我说过,只要她孩子生下我就将她送走,你……难道几个月也等不得吗?非要闹出人命才罢休?”
“绒绒……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赵澜说的痛心,仿佛已经认定苏融就是那心黑手毒要残害他孩儿的恶人。
苏融抬眼看他,漫不经心道:“又没死,你在这里兴师问罪做什么,我将人参送给了你家老太太,转手给你小妾时出了差错,你怎么不说是你家老太太下的毒,想来栽赃我。”
苏融语气淡然,一点儿也没有被赵澜的情绪所影响,反而笑道:“真要下毒肯定也是先从你家人下手,我何苦对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动手,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回家去好好问问你那几个不省心的弟妹和老太太。”
赵澜脸色铁青,显然不曾想到苏融竟然是这般回应,就像是……一点都没将他放在心上。
哪怕被冤枉了,不也应该急着要向他证明自己吗。
“苏融!你…!”
赵澜气的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来抓苏融的手腕,“你跟我走,你不信我就随我去看!”
苏融此时衣衫不整,哪里肯让赵澜碰自己,当即也冷下脸来,一把挥开赵澜的手,正要再怒斥他之时,忽地一道身影从他身边蹿了出去,如同一座小山瞬间将他给遮挡地严严实实。
燕沉山一手握住赵澜的手臂,不咸不淡道:“我主子不喜欢被人碰,烦请注意分寸。”
赵澜手腕被燕沉山捏地生疼,明明他也曾习武健体,却被燕沉山轻轻松松挡下,如今更是进退不得,手腕上的力道很明显还在加重,几乎快要捏碎他的手骨。
苏融被那具高大的身躯挡着看不清这一切,耳畔又传来燕沉山义正言辞的话语,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自己若是不喜欢被人碰,第一个该注意分寸的就是眼前这胆大包天的家奴。
耳廓上滚烫的温度还未消褪,苏融一颗心也如同乱麻。
“林大!送客。”苏融转身下了逐客令,已是看也懒得去看赵澜,随口道:“你既然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待会儿我请个大夫上门去查勘清楚,现在,请你滚出我的院子。”
苏融语气冷硬,说完便进了屏风后换衣,再不理会赵澜,赵澜死死咬着唇,看向燕沉山的目光亦是愤恨交加。
他曾经贵为侯府世子,哪里被一个下等贱奴如此折辱!
“你!”赵澜忍着痛开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见燕沉山手腕一翻,赵澜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额头冷汗直流。
可他硬是也憋着一口气,不肯在苏融面前服软。
“我也粗通一些医术,不如我先替主子去看看情况。”
燕沉山说着话就将赵澜往屋外拽,苏融还没开口呢,那边燕沉山已经将人给拽离了。
苏融换着衣服从屏风后探出脑袋,只来得及看见燕沉山的背影。
他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苏融古怪地收回目光,总觉得燕沉山还有不少东西瞒着他。
若说从前他无意去深挖,毕竟只是一个家奴,做好本分事情就足够了,但现下,他却有了些许兴趣。
燕沉山总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若自己能打探到什么消息,也不知这男人会露出怎样一副神情。
苏融想象着燕沉山大惊失色的模样,忍不住唇角勾起,继续回屏风那换衣服去了。
另一边,林大驾车先一步将燕沉山和赵澜送去赵府,随后再回头来接苏融。
没了苏融在场,燕沉山更随意了,刚进门就将赵澜轻轻往前一推,悠悠道:“去将药渣都弄来吧,我先看看。”
赵澜怒目而视,正要开口呛声却在触及到燕沉山阴冷的目光时哑然熄火。
庭内风起,卷着落叶扫过二人足下,吹到角落中再也不动了。
赵澜手腕上疼痛还未消散,咬牙捂着手道:“等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定然也会极为厌弃!”
燕沉山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赵澜无奈叉腰站着,好像在看一个笑话,“真面目?我从未欺瞒与他,他若是问我,我肯定桩桩件件都说出来。”
说完,燕沉山又笑道,“我不是来和你吵嘴的,你在我眼里连那路边的蚂蚁也不如,不管是如今的庶民,还是从前的侯府世子。”
“你,我从未放在眼里,知道吗?”
赵澜气的浑身发抖,然而他眼底却泄露出一丝惧色,多年京中权贵间的游移,令他感知尤为敏锐。
燕沉山掩藏的,远比他表露出来的更多。
但他只是一个煅奴族人。
赵澜目光落在燕沉山卷起的衣袖上,再往下看见那一道刺青,“你是煅奴族人……据我所知,煅奴族早就在十几年前被吞并了。唯有族长与他的儿子不知所踪,算算年纪……”
说是吞并,然而塞外部族融合的历程极为残酷,通常都是妇人被掳走,青壮年能留的留,用完便杀了,老人更是难以逃脱。
赵澜心中一抖,忽地开口道:“你是煅奴族长的儿子?你来中原接近苏融,也是看中了他的家世吧,他爹是京城四大商行之首,你想要巨额的钱财来招兵买马?”
“你不过也是在利用他而已!”
赵澜自说自话,仿佛找到了燕沉山的秘密,更好似是笃定自己的猜测。
是了,燕沉山凭什么总这般针对自己,他明明也怀着龌龊的心思接近苏融,甚至比自己更恶劣,不是吗?
赵澜打量着燕沉山,目光逐渐由惧色转为兴奋再到怨毒,像是发现了同类。
燕沉山慢条斯理挖了挖耳朵,“那你可以去他面前告我的状,且看他信你还是信我,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药渣拿来我看看。”
“话我不说第三遍。”
赵澜喉口呼噜噜地喘着粗气,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燕沉山好整以暇看着他,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良久,赵澜才咬牙转身,朝内屋走去。
燕沉山在院内寻了个石凳坐下等,凳子还没坐热呢,忽地背脊一寒,紧接着顺着那寒意看去。
在石拱门转角处,树木掩映的地方露出一个脑袋,脑袋鼻青脸肿,像是一盘颜料被打乱了,瞧着十分滑稽。
那偷看的人正是赵津,眼见自己被发现了,赵津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时间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仿佛被燕沉山看见就像是被鹰隼盯上了。
燕沉山笑地恶劣,转过身悠哉悠哉地面对赵津,俯身拾起一个小石子,两指夹着就这么轻轻一弹。
石头猛的砸在墙壁上,顿时粉尘四溅,墙上被砸出一道白痕,显然投掷之人力气极大。
可偏偏燕沉山方才只是用了两根手指。
赵津脸色骤变,仿佛看见恶鬼一般,踉跄着转头就跑,却因为太过匆忙而未曾注意到身后横亘的树枝,一个转身就将脑袋给套了进去,顿时被树枝勒住脖颈,进退不得。
赵津却以为是燕沉山做的,本就青紫交加的脸更如同白纸一般血色尽褪,惨嚎出声,不停喊着,“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我没惹你啊!!”
燕沉山挑眉看着这一切。
“谁啊?怎么了?”脆生生的女声响起,赵蕊的身影出现,看见赵津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模样很是嫌弃,正要上前讥讽两句,却冷不防看见庭中坐着的身影,顿时俏脸一白。
赵蕊头也不回,迅速跑了。
赵津一边哭骂赵蕊一边求饶,不知何时自己从藤蔓中解脱了出来,忙不迭地连滚带爬跑远。
燕沉山嗤笑一声,两个草包。
两人还没走远,门外忽地传来苏融的声音。
“什么动静,鬼哭狼嚎的,这里养狗了?”
声音清冽动人,带着些许嫌恶与挖苦,落在燕沉山耳中却宛若天籁。
燕沉山笑意如沐春风,起身去迎苏融,待看见苏融的刹那,双眸也不自觉一亮。
苏融一袭月白长衫,外罩轻纱,走动间纱衣浮动,带着衣上银线绣制的云纹也跟着涌动,墨发轻挽用银簪别住,簪头还嵌着一块玉环,衬着一张仙姿绝艳的脸,自带清雅之感。
偏偏他眉目间满是傲气,仿佛靠近赵府方圆几里就自动戒备着,浑身上下都带着刺。
这般矛盾的气质却在苏融身上融地极为赏心悦目。
苏融迈入赵府,第一眼就看到那干杵着原地的家奴。
“你站在那边干什么,不是说先来看看?看出什么没。”苏融挑眉。
燕沉山莞尔,“正让他去拿药渣了,主子来的正是时候。”
正好能看见自己大展威风。
燕沉山自诩是个男人便不可免俗地想在心上人面前多表现几番。
“主子小心。”
燕沉山快走两步上前,朝着苏融伸出手。
苏融看着那一张大手,掌心满是老茧,摸着也不舒服,指骨又硌人,每次燕沉山握紧时总带着些许细微的疼。
但……实在是热的过分。
也罢,权当暖手了。
苏融轻轻哼一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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