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后山的竹影在晨雾里摇晃,沐雪站在青石坪上,腕间的红绳与颈间的玉珏被风掀起一角。她手持凝霜剑,剑身映着初升的朝阳,泛着银白的光——这是她昨日在藏经阁悟出的"上善若水"剑招,此刻正与离火剑的赤金剑气交织,在晨风中织出一片朦胧的光网。
"小姐,该歇了。"柳霜华的声音从竹林后传来。她抱着一摞剑谱,发间的银簪在雾里闪着微光,"律清师叔说,今日要考校新悟的剑法。"
沐雪收剑入鞘,指尖还残留着剑气的余温。她望着竹影里的青石凳,那里摆着碗温热的桂花羹——是云裳天未亮便送来的,瓷碗上还沾着几点野菊的碎瓣。"阿姐,再等等。"她轻声道,"我想再试一遍'上善若水'。"
柳霜华无奈地摇头,将剑谱放在石凳上:"您呀,总爱跟自己较劲。"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阿萝方才在竹林里采了些野菊,说等您练完剑,给您插在剑穗上。"
沐雪的唇角微扬。她想起昨夜在藏经阁,母亲的声音从《道德经》的墨迹里传来:"雪儿,剑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剑法,要像水一样,能绕过礁石,能滋养草木。"此刻,她望着竹影里的野菊,忽然懂了——所谓"上善若水",不是柔弱,而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
"阿姐,取剑来。"她转身,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
柳霜华递过凝霜剑,剑鞘上的"沐"字在晨光下泛着暖金。沐雪接剑的手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剑鞘上的刻痕——那是母亲当年用九阴锁阳针法淬炼时留下的,每一道都深如刻骨。
"起手式。"她低喝一声,离火剑与凝霜剑同时出鞘。
赤金的剑气如游龙腾空,银白的剑光似流瀑倾泻。两剑相击,发出清越的龙吟,却不像往日那般锋芒毕露,反而像山涧的溪流,表面平静,底下却奔涌着千军万马。沐雪的脚步随剑势流转,裙裾飞扬如蝶翼,腕间的红绳在风里轻晃,竟与剑招的节奏合二为一。
"好!"
演武场传来喝彩声。沐雪转头,看见律清真人站在青石坪边,道袍被风掀起一角,目光里带着几分欣慰。她这才想起,今日是武当例行的"演武日",外门弟子都在观礼。
"沐师侄这剑法..."律清真人的声音里带着惊叹,"刚柔并济,静中有动,倒有几分'太虚心诀'的影子。"
沐雪收剑入鞘,向律清真人行礼:"弟子愚钝,不过是悟了些皮毛。"
"皮毛?"律清真人摇头,"你方才那招'绕指柔',用离火剑的刚劲引动凝霜剑的柔劲,再将'上善若水'的势融入其中——这等剑法,我武当百年未见。"
周围的弟子发出阵阵惊叹。沐雪望着他们眼中的羡慕,忽然想起昨日在戒律堂抄经时,那些嘲笑她"易容改扮"的目光。此刻,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靠武力压人,而是用独特的剑法、温柔的心,让所有人记住"沐雪"这个名字。
"小姐!"
云裳的声音从竹林后传来。她提着个竹篮,发间的野菊在风里摇晃,"我采了新鲜的野菊,给您插在剑穗上。"
沐雪接过竹篮,指尖触到云裳掌心的温度——那温度与母亲的怀抱、柳霜华的剑穗、阿萝的银簪,分毫不差。她挑了朵最大的野菊,轻轻别在凝霜剑的剑穗上。野菊的淡香混着剑鞘上的檀木香,像极了母亲熬的蜜枣羹,像极了云裳的野菊糕,像极了这山野间最纯粹的温暖。
"好看吗?"她问云裳。
云裳用力点头,眼眶泛红:"好看...像阿娘当年插在您娘剑穗上的那朵。"
沐雪的心猛地一震。她想起母亲说过,当年她与沐月(云裳的阿娘)一同在武当学剑,沐月总爱在她的剑穗上插野菊。后来沐家遭难,沐月将这门"插菊"的手艺传给了云裳,只说"等沐家的小姐回来,便替她插上"。
"阿姐,"沐雪轻声道,"替我谢谢阿娘。"
云裳却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指着演武场边的老槐树——树杈上挂着个红绸包袱,是前日阿萝说要"给小姐惊喜"的东西。沐雪走过去,解开包袱,里面躺着套月白绣并蒂莲的劲装,袖口绣着极小的"沐"字,与她腕间的红绳、颈间的玉珏,花样分毫不差。
"这是..."
"阿萝说,"云裳的声音发颤,"这是您娘当年在武当学剑时穿的衣裳。阿萝从藏经阁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针脚都还是新的。"
沐雪的手指抚过衣裳上的并蒂莲。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雪儿,武当的门,是你的根。"原来那些被岁月模糊的记忆,早就在这里等着她——等着她穿上这身衣裳,用这把剑,站在阳光下,成为真正的"红袖侠"。
"阿姐,"她将衣裳换上,"我们去演武场。"
柳霜华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她想起昨日在厨房,阿萝偷偷塞给她的野菊:"给小姐的,就说这是我阿娘教我插的。"原来所有的温暖,早就在暗处织成了一张网,等着她坠落时,轻轻接住。
演武场的晨雾散了些,阳光透过竹隙洒在沐雪的剑穗上,野菊的金黄与剑穗的银白交织成一片。她手持凝霜剑,剑身映着自己的倒影——那是二十年前,跪在镇魂冢前的少女;是三日前,在戒律堂抄经的少女;是此刻,眼里有光、心中有剑的少女。
"起手式!"她低喝一声,离火剑与凝霜剑同时出鞘。
赤金的剑气如游龙,银白的剑光似流瀑。两剑相击的声响里,混着云裳的野菊香、柳霜华的剑穗响、阿萝的银簪鸣,还有母亲在记忆里的轻唤:"雪儿,这是你的剑法,你的路。"
律清真人站在青石坪边,望着她的剑招,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为了救一个被山匪掳走的孩童,违背戒律私闯匪窝。他摸了摸腰间的镇山玉,轻声道:"沐家的女儿,终究是要在这江湖里,闯出属于自己的路。"
山风卷着竹香掠过演武场,将沐雪的笑声吹得很远很远。她望着天际的流云,轻声道:"娘,我来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躲在母亲羽翼下的少女,而是带着自己的剑法、自己的温暖、自己的信念,站在阳光下的——红袖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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