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阁楼，苏子阳己经坐起来，盯着宁妤好手里的碗，声音低沉，问：“顾之深来了？”
宁妤好点点头，没说话。
苏子阳看到了宁妤好红红的眼睛，突然生气：“他又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人了？”
宁妤好被苏子阳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把鸡汤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然后走过去，伸手拍苏子阳的背，一边说着：“没有的事，他就是来看你的，呶，鸡汤就是他带来的!”
“没说别的？”苏子阳猛地挥开她的手，她踉跄了一下。
他眼里满是血丝：“那你眼睛怎么红了？你别骗我了！我都听见了，他说，给我找最好的医生，包所有费用，他就是想让你觉得我没用，跟他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说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目光落在床头那碗鸡汤上，突然伸手一扫“哐当”一声，白瓷碗重重摔在地上，鸡汤溅了一地，瓷片崩得到处都是，有几片弹到了墙角，发出清脆的响声。
宁妤好下意识往后躲，可还是晚了一步。
一片锋利的瓷片飞过来正好划在她的胳膊上，瞬间拉出一道两指宽的血口子。鲜血顺着小臂往下流，滴在她的牛仔裤上，看起来就很吓人。
“妤好！”苏子阳也愣了，刚才满是怒火的眼神瞬间被恐慌取代。
他想伸手碰她的胳膊，手指伸到一半又缩回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我怕你真的跟他走。”
宁妤好看着地上的狼藉，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心里的委屈和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些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从苏子阳割腕到确诊双向情感障碍，从顾之深突然示好到陈远的劝说，所有的压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没再说话，只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地上的瓷片。
“我先下楼处理伤口。”她站起身，转身快步往楼下走。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鼻尖闻到熟悉的玫瑰香，抬头一看，陈远手里拎着个印着“老字号鲜花饼”的纸袋子，脸上还带着刚从镇上回来的风尘。
他看到她胳膊上的血，脸色瞬间变了：“好好！你怎么了？这血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住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目光落在伤口上：“伤口这么深，得赶紧去医院！消毒处理还是得做，万一感染了就麻烦了！”
宁妤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远拉着往停在门口的车走。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扶她坐进去。
车子发动后，他把车速开得飞快，一路上都在念叨：“怎么这么不小心？跟你说了照顾子阳的时候也得顾着自己。等会儿到医院让医生轻点儿。”
宁妤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有些难过。
陈远总是这样，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给她最实在的帮助，但从不多说什么。
到了镇上的卫生院，医生拿出生理盐水和碘伏准备处理伤口。
冰凉的生理盐水碰到伤口时，宁妤好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陈远在旁边看得心疼，赶紧攥住她的另一只手：“医生，轻点行不行？她怕疼，你动作慢点儿。”
医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还是轻了些：“伤口得洗干净，不然残留的细菌容易引起感染，还可能留疤。”
陈远连连点头：“忍忍啊，马上就好，忍忍就不疼了。”
处理完伤口，宁妤好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陈远拎着医生开的消炎药和破伤风针的单子，又跑前跑后地去缴费、拿药，忙得满头大汗。
快到民宿门口时，陈远终于开口：“好好，跟我走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宁妤好看着窗外熟悉的古镇巷口，青石板路、挂着红灯笼的店铺，还有路边摆着的卖水果的小摊，心里一阵酸涩。她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的布料。
“你看看你这几天，熬得眼睛都肿了，黑眼圈重得遮都遮不住，现在还受了伤。” 陈远的声音带着无奈，“子阳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双向情感障碍需要长期的治疗和照顾，你一个人扛着太辛苦了，我可以安排子阳的照顾工作，顾之深又找了最好的医生，你真的没必要把自己困在这个小镇里，困在这些麻烦事里。”
他又补充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子阳，可你这样牺牲自己，值得吗？你不能因为子阳，就把自己的人生都搭进去。”
宁妤好低下头。陈远的话像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她也知道自己累，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既要照顾苏子阳的情绪，又要担心工作室的事，有时候甚至会在夜里偷偷哭。
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让她就这么离开苏子阳，看着他一个人面对病情，她又做不到。
“我再想想，”她轻声说，“晚上我跟昭昭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陈远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心疼：“好，我等你的决定。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
车子停在民宿门口，宁妤好刚要推开车门，陈远叫住她，从副驾驶储物格里拿出那袋鲜花饼，递到她手里：“这个你拿着，从镇上那家老字号买的。”
宁妤好接过鲜花饼，心里暖暖的。
她点了点头：“谢谢你，陈远。”
“跟我还客气什么。”陈远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进去吧。有什么事随时给我发信息。”
宁妤好转身走进民宿，院子里静悄悄的。
昭昭坐在石凳上，看到她回来，赶紧站起来，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样了，子阳跟我打电话，说他不是故意的，他特别后悔，还说想跟你道歉，又怕你生气。”
宁妤好摇了摇头，把鲜花饼放在石桌上：“我没事，己经处理好了，医生说过几天换次药就好。你别跟他提这事了，我现在没力气跟他吵。”
昭昭点头：“好，我不提。”
宁妤好坐在石凳上，拿起一块鲜花饼，咬了一口。
她看着昭昭忙前忙后的身影，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眼眶又开始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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