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凡正琢磨着怎么给粪坑加个盖子，就听见院门口有动静。他一抬头，看见邻居老古杵在篱笆外，一脸便秘的表情，想进来又不敢。
那老头脸憋得通红，两只手在袖子里搓来搓去，活像个上门借钱又开不了口的穷亲戚。
李念凡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找后账来了。”
他赶紧在裤子上蹭了蹭手上的泥，挤出个笑脸迎上去：“古先生，站门口干啥？快进来坐。”
古不凡看见李念凡过来，心跳得像打鼓。他觉得走过来的不是个人，是某种规则的化身。前辈身上那股子凡人味儿，平凡到跟花草树木没区别，这不就是书上说的“返璞归真”吗！
他连连摆手，声音都发虚：“不，不敢打扰前辈。晚辈……路过，问个安。”
“嗨，什么前辈晚辈的，您叫我小李就行。”李念凡热情地拉开院门，心里骂：路过？你眼珠子都快粘我粪坑上了，当我瞎啊？
他更确定了，这老头就是来投诉的。
“古先生，是不是味儿……有点大？”李念凡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墙角的土坑，“我搞了点农家肥，准备给菜地用，没想到动静不小，吵着您了吧？对不住，明天我就给它盖上，保证一点味儿都漏不出来！”
古不凡听了这话，脑子“嗡”的一下，差点给跪了。
前辈在说啥？
农家肥？
他把这能逆转生死的“神物”，就这么轻飘飘地叫成……农家肥？！
这是在点我！
前辈在告诉我，越是厉害的东西，看着就越普通！是我眼瞎，是我心里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古不凡脸上臊得慌，心里对前辈的佩服己经没法形容了。他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对着李念凡一躬到底。
“前辈说笑了。此物……是天地至宝，晚辈看了，脑子都清醒不少，哪有什么异味？”
说完，他抬起头，眼睛发亮地看着李念凡，终于憋出了来意：“晚辈……斗胆，想向前辈……求一点……这‘神土’，行吗？”
话一出口，他感觉自己腿都软了，紧张地盯着李念凡，手心里的汗把袖子都弄湿了。
李念凡首接听傻了。
神土？宝物？
他顺着老古的眼神，回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冒着怪味儿的粪坑，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激动得快哭出来的老头，脑子里就三个字：有毛病？
口味真他妈重！
要点粪，说得这么费劲。看他那样子，跟见了宝贝似的，难道……他也是个种菜的行家？
李念凡的思路拐了个弯。
哦！同道中人！
没想到这老古看着挺讲究，原来也是个懂行的！
想到这，李念凡对他那点小怪癖顿时不觉得奇怪了。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豪爽地一挥手，“不就是要点肥料嘛，多大点事！等着，我给你弄！”
说着，他转身就往屋檐下走。古不凡还以为前辈要去取什么宝贝家伙，正紧张着，却见李念凡抄起了墙角那把……刚才还铲过粪的铁锹。
古不凡的眼皮跳了一下。
李念凡拎着铁锹走到坑边，掀开表层的土，对着底下黑乎乎、黏糊糊的玩意儿，“噗嗤”就是一铲子。
然后，他就这么端着一铁锹冒着热气、味儿冲的“神土”，走到古不凡面前，笑得特热情。
“来，古先生，给！刚出锅的，还热乎！这玩意儿劲儿大，您用的时候省着点，别烧苗！”
古不凡的脑子，那一刻是空的。
他看着眼前这满满一铲子……不管从形状还是气味都很有冲击力的东西，看着前辈那真诚的眼神，感觉自己的三观被狠狠地刷新了。
前辈……就用这种方式，把神物给我了！
没用玉盒子，没用什么法宝，就是一把破铁锹！
这又是在点我！
前辈在告诉我，真正的好东西，不需要包装！是我又想多了！
古不凡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那架势，不像在接一铲子粪，像是在接圣旨。他的手指碰到冰凉的铁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顺着指尖钻进身体，让他浑身一震。
“多谢前辈赐宝！晚辈……感激不尽！”
他声音都带了哭腔，郑重地从李念凡手里“接”过铁锹，像捧着什么传家宝。
李念凡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把铁锹塞他手里，心里嘀咕：“这老头也太上纲上线了，要点粪而己，搞得跟托孤似的。”
古不凡捧着铁锹，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屋里。他走得特稳，生怕洒掉一丁点。
李念凡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心想这邻居真是个怪胎。
……
回到茅屋，古不凡把铁锹郑重地立在丹炉边，然后关上门，设了好几道禁制。
他走到那株快死的“龙血参”前。
这株药己经没气儿了。叶子黄得像干草，根茎瘪得像柴火。
古不凡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铁锹上，用手指捻起一小撮，就米粒那么大一点“神土”。
这不是土，这是前辈造出来的“生机”！
他心里念着。
前辈给我这个，不是只为了救这株药，他是在教我！让我亲眼看着死物复活，然后把这法子传出去，救这个正在死掉的世界！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把指尖那点黑泥，弹在了“龙血参”的根上。
那一瞬间，古不凡感觉整个屋子的气场都变了！
那点“神土”落下的地方，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绿意，“轰”地一下炸开！缠在龙血参根上的那点死气，像雪见了太阳，瞬间就没了，甚至被那股绿意给吞了！
在古不凡震得说不出话的眼神里，奇迹发生了。
那株干瘪的龙血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
干枯的根茎迅速，黄叶子“簌簌”地掉，嫩绿的新芽从茎上钻出来！新芽见风就长，一眨眼就绿油油的，叶脉里甚至有红光在流动！
一股比之前强了好几倍的药力冲天而起，屋顶上都形成了一道红光！
这株龙血参，不仅活了，还变强了！
“成了……真的成了！”
古不凡再也绷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李念凡小院的方向，老泪纵横。
“前辈大恩，永世不忘！”
院子里，李念凡正准备做饭，眼角瞥见隔壁老古的院子里，冒起一股红光。
他探头一看，就见那老头跪在自家菜地里，对着天又哭又笑，疯了似的。
李念凡吓了一跳。
“搞什么？那红光……不会是肥施多了，烧苗了吧？”
他看着古不凡那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心里有点同情。
“唉，种地不容易啊。看把他给急的。我这肥劲儿是大了点，回头得提醒他，少用，要兑水。真是个急性子。”
李念凡摇摇头，回屋了。
院外的古不凡，激动过后，很快冷静下来。他看着手里的龙血参，又看了看那满满一铁锹的“神土”，眼里冒着光。
光救一株药，没用。
他必须把前辈教的“道”，变成能救所有人的东西！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
用这“神土”当主药，用我刚悟出来的“向死而生”的道理当辅药，炼一种……能净化大地，救活灵脉的“生机大丹”！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全身的血都热了！
他立刻起身，大步走到炼丹炉前，眼里烧着火。他要开炉，干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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