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的草地上，汗味、青草味和烤肉的焦香混在一起。
有人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有人干脆西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胸膛起伏。输了比赛的捶着地，赢了的把同伴扛在肩上，吼得不成调。
李念凡看着这片人仰马翻的景象，很满意。
司法天神那一队赢了拔河，几个大男人把胸膛挺得像打鸣的公鸡。柳慕白那组输了拔-河，却在三人两足里扳回一城，正互相勾肩搭背，用下巴看人。
“行了行了，都消停会儿。”李念凡笑着，从一旁拿起几个刚编好的野花环，“赢家有奖品。”
他走过去，亲手把花环戴在司法天神和柳慕白等几个获胜者的头上。
那几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仙人，此刻却像受戒的弟子，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花环沾上发冠，一股暖流就从头顶渗了进去，像干裂的河床泡进了春水里。刚才还空荡荡的仙力，一眨眼就满了，甚至涨得经脉都有些发麻。
几人捏了捏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再去看头顶那圈不起眼的野花，眼神都变了。
这是前辈的赏赐。
李念凡不管他们心里的小九九，拍了拍手，转身走向那台老式录音机。他箱底的宝贝，太阳能充电，还能放磁带。
他挑出一盘标签被摸得发白的磁带，小心地塞进卡槽。
“庆祝第一届社区运动会圆满成功，给冠军们来首我们那的夺冠保留曲目。”他冲众人挤挤眼，“都竖起耳朵。”
他摁下播放键。
“咔哒。”
一声轻响。
也就在这一声轻响落下的同时，天边，那片灰色的军阵，不动了。
一种“东西”从那片死寂的兵阵中扩散开来。
它没有声音，却像水银灌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和脑子。它不讲道理，首接在你神魂里响起。没有调子，没有词，只有一个念头——结束吧，毁灭吧，归于虚无。
寂灭悲歌。
柳慕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前不再是同伴的笑脸，而是一把从背后捅进他胸口的剑，剑柄上握着他最信任的师兄的手。
司法天神脚下一个踉跄，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惨败的战役，眼睁睁看着麾下将士化为飞灰，而他连一具尸骨都抢不回来。
所有被锁进记忆最深处的烂疮疤，被一只手硬生生撕开，还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低语在他们神魂里回响：
“看，情感让你痛苦。忘了吧……放下一切，就再也不会痛了……”
众人的眼神开始发首，身上的活气儿像是被戳了个洞的皮球，迅速地瘪了下去。道心，那支撑着他们一路走到今天的脊梁骨，正在从根部开始腐烂。
“神魂……攻击……”司法天神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的意识像暴风雨里的一点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完了。
念头刚起。
“咚——咚咚——咚——”
一道琴音，像凿子，在密不透风的黑铁囚笼上，敲开了第一道裂缝。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歌声响了起来。沙哑，却像磨砺过的刀锋。
他们听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但意思却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心里。
“I've paid my dues, time after time……”
（我一次又一次，付出了代价……）
这歌声，像个老兵，坐在篝火边，平静地给你看他满身的伤疤。它不带半点杀气，却像一只粗糙温热的手，抚过众人结了冰的神魂，让他们打了个哆嗦，涣散的意识被重新拽了回来。
“前辈……”柳慕白眼中重新聚起一点光，“这是什么……”
“‘悲歌’还在……”白露霜颤声道，“可……可它好像……怕了？”
是的，怕了。
因为那录音机里的歌声，在短暂的平叙后，毫无征兆地，炸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明明是个凡人，他们都叫我道祖》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We are the champions, my friends！”
（我们是冠军，我的朋友！）
“And we'll keep on fighting 'til the end！”
（我们会死战到底！）
火山喷了。海啸来了。
那歌声里裹挟的东西，己经不能称之为情感。那是把汗水、血水、泪水、无数次的跌倒和爬起、无数次的被嘲笑和不放弃，全都扔进熔炉里，用不屈的意志作燃料，锻打出来的东西！是最后站在山巅，把奖杯高高举过头顶时，向全世界发出的嘶吼！
“我的道心……它在跟着唱！”一位仙君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他吼着，“我懂了！忘情……忘情是错的！去他娘的无情无欲！”
“强大，不是忘记痛苦！”
“是就算痛得撕心裂肺，就算浑身骨头都断了，还能站起来，指着老天爷的鼻子，告诉他——老子是冠军！”
“We are the champions！”
“We are the champions！”
“No time for losers, 'cause we are the champions of the world！”
（我们是冠军！我们是冠军！这里没有失败者的位置，因为我们是——世界之王！）
歌声攀上了顶峰。
那金色的音符洪流，不再是抵挡，而是冲刷！像一颗太阳，用最灼热、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光，照向那片代表着终结与死寂的灰色阴影。
在那片光里，所谓的“寂灭悲歌”，像个天大的笑话。
“咔嚓……”
“咔嚓……咔嚓……”
碎裂声，从那片灰色的兵阵中传来。
成千上万的天兵，亿万年没有过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有液体流下。
黑色的泪。
不是悲，不是喜。
是他们信奉了一辈子的“道”，被一首歌，当着他们的面，按在地上，用最原始的七情六欲，活活打碎了。
他们的身体，像风干了万年的泥塑，一寸寸地裂开，化作飞灰。
遥远的仙帝宫。
忘情仙帝宝座的扶手，裂开了一道缝。他身上万年不化的玄冰仙甲，也跟着“咔”的一声，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他七窍里流出的，是灰色的死气。
他脸上，那张冰封的面具，终于破了。只剩下……茫然。
他败了。
败给了一首……他听不懂的歌。
……
院子前，音乐停了。
李念凡傻了。
他就是放了首皇后乐队，怎么一个个跟疯了似的？
先是满脸抽搐，跟中了风一样。然后又嗷嗷叫，脸红得像要滴血。现在歌一停，好几个大老爷们儿抱在一起，哭得惊天动地，鼻涕泡都出来了。
“不……不至于吧？”他嘴角扯了扯，心里发毛，“搞得跟真拿了世界杯一样。仙界的人，泪点都这么低的吗？”
他看着那几个哭得快要抽过去的身影。
“我有点……搞不懂他们了。”
也就在这时，那濒死的忘情仙帝，在道心崩碎的最后一刻，眼底只剩下怨毒。他耗尽所有，将一道包含了小院坐标和他对“生机”全部理解的神念，射向了宇宙最深处。
一道无声的诅咒扩散开来：
“我败了……但‘终焉’……会修正一切！”
这道信息，像一枚穿透了无数世界的信号弹，骤然点亮。
让那沉睡在宇宙尽头的、代表万物终点的恐怖存在——【终焉主宰】，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宇宙中，那个小小的，格格不入的，充满了活人气息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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