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郑同按住她的手，眼神里带着无奈，“没有其他证据佐证，录音只能算‘孤证’，他随时可以说是‘气话’‘玩笑话’。你没看新闻吗？前阵子那个明星家暴案，女方拿出了录音，男方说是‘情侣间的情趣’，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梅湘南愣住了。她想起那个新闻，女方晒出浑身是伤的照片，录音里男方骂骂咧咧的声音清清楚楚，可最后热搜被压下去，男方照常接代言，甚至有人说女方“蹭热度”。那时她还在深圳的救助站里叹气，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才懂那种无力——不是你有理，就能赢。
“那我们怎么办？”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被抽走了骨头。郑同看着远处法院楼顶的国徽，沉默了很久：“走。先回深圳。”
“走？”梅湘南抬头看他，眼里全是茫然，“就这样算了？”
“不是算了。”郑同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是先稳住。安嘉和现在气焰正盛，我们硬碰硬只会吃亏。你忘了刘薇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回深圳，把救助站办得更大，帮更多的人——总有一天，我们能攒够力气，把他彻底拉下来。”
梅湘南看着郑同的眼睛，那里有她熟悉的坚定。
她想起救助站里那个叫小雅的小女孩，上次视频时还举着画给她看，画里是个没有拳头的家；想起那个被丈夫打断胳膊的大姐，说“等梅子姐回来，我就敢去离婚”；想起安嘉睦在法庭外说的“嫂子，我会继续查，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破绽”。
是啊，她不能倒。她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
回深圳的火车上，梅湘南没合眼。她把庭审记录里的每一条“证据瑕疵”都标出来：叶斗的精神状态证明、高兵的证词可信度、指纹的时间鉴定……
一条一条对着手机查案例，看到去年那个“家暴受害者因证据不足撤诉，三年后找到新证据将丈夫定罪”的新闻时，手指猛地顿住。
新闻里的女人和她很像，被丈夫打了五年，每次报警都因“家庭纠纷”不了了之，首到她偷偷在丈夫的车里装了录音笔，录下他承认家暴的话，又找到当年被丈夫收买的医生作证，才终于把人送进监狱。新闻末尾写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只要不放弃，总会来。”
梅湘南把新闻转发给郑同，附了句：“我们也可以。”
郑同很快回了个“好”，后面跟着个加油的表情。梅湘南看着那个表情，突然笑了——不是开心，是松了口气。就像在深水里憋了太久，终于能喘口气了。
回到深圳的救助站时，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画画。小雅看到她，举着画冲过来：“梅子姐！你看我画的！”画上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牵着一群孩子，背景是太阳，金灿灿的。“这是梅子姐，”小雅指着画，眼睛亮晶晶的，“我妈妈说，你是超人。”
梅湘南蹲下来，抱住小雅，眼泪掉在画纸上，晕开一片金色。她想起自己刚逃到深圳时的样子，缩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门，听到敲门声就发抖。是这些孩子，是救助站的姐妹们，一点点把她从泥里拉出来。现在她才明白，所谓“超人”，不是不会怕，是怕的时候，还敢为别人站出来。
“梅子姐，有个阿姨来求助，说她丈夫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小志愿者跑过来，手里拿着本登记册。梅湘南擦干眼泪，接过登记册——上面写着“林慧，32岁，教师，丈夫是某公司高管，因发现丈夫出轨，被丈夫说是‘精神失常’，强行送医两次”。
看到“送进精神病院”几个字，梅湘南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安嘉和也曾说过“把你送进疗养院，没人会信一个疯子的话”，想起那些被安嘉和逼着吃的“安神药”，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人在哪？”她站起来，声音里带着急。小志愿者指了指办公室：“郑同哥正陪着呢。”
办公室里的女人很瘦，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空荡荡的——左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梅湘南，她突然站起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被郑同扶住：“梅子姐，你救救我！我真的没疯！他就是怕我告他出轨，才想把我关起来！”
梅湘南扶她坐下，递过杯温水：“慢慢说。”
林慧喝了口水，眼泪掉了下来：“我发现他跟他秘书的聊天记录，想跟他离婚，他就说我‘胡思乱想’，带了个‘精神科医生’来，说我有‘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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