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风骨
黑风口的风是横着刮的。
黄沙混着碎石子打在脸上，像是被人用砂纸反复摩擦。我用围巾裹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看着远处被风卷成螺旋状的沙柱，心里首发怵 —— 这地方比悬羽洞的悬崖还要邪性，连太阳都被黄沙遮得只剩个模糊的光圈，像是只垂死的眼睛。
胖子背着装龙骸碎片的背包，腰都压弯了，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这破地方，鸟都不拉屎！爷爷当年咋选这儿埋东西？" 他突然脚下一滑，踉跄着差点摔倒，扒开脚下的碎石一看，竟是块半截的人骨，"我操！还真是个乱葬岗！"
我捡起人骨，骨头上刻着守骨人的符号，和悬羽洞陶罐上的一模一样。"不是乱葬岗。" 我擦去骨头上的沙粒，符号旁边还有个小小的 "地" 字，"这是守骨人的殉葬地，他们用自己的骨头标记 ' 地' 字龙骸的位置。"
青铜符在怀里发烫，符面的 "地" 字印记比在悬羽洞时亮了不少。我掏出符来，红光穿透黄沙，在前方的沙地上照出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座埋在地下的石碑。
"在那儿！" 我拽着胖子往轮廓的方向走，每一步都陷进没过脚踝的沙子里，像是在泥沼里跋涉。走了约莫百十米，脚下突然踢到个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块露出沙面的青石板，板上刻着三尾龙纹，和青铜符上的图案严丝合缝。
"找到了！" 胖子兴奋地扑上去扒沙子，石板周围的沙子被扒开后，露出个方形的洞口，洞口盖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板上焊着九个铁环，组成九宫格的形状，"这咋打开？要钥匙？"
青铜符突然飞起来，贴在铁板中央。随着红光亮起，九个铁环开始转动，发出 "嘎吱嘎吱" 的响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铁板缓缓向下凹陷，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通道，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和黑风口的干燥气息截然不同。
"这通道是密封的。" 我用手电筒往里面照，光柱能看到底，是段石阶，"守骨人怕风沙进去，把入口封得死死的。"
胖子往通道里扔了块石头，听着回声判断深度："不深，也就十几米。" 他率先跳下去，脚刚落地就 "哎哟" 一声，"啥玩意儿扎我？"
我跟着跳下去，手电筒照在地上，只见石阶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骨刺，不是石头的，是动物的獠牙，每根獠牙上都缠着黑色的布条，布条上绣着守骨人的符号。"是防贼的机关。" 我认出这是守骨人最狠的 "噬骨阵"，只要碰到獠牙上的布条，就会触发埋在地下的暗箭，"踩着符号走，别碰布条。"
我们踩着符号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凿满了凹槽，里面摆放着守骨人的骸骨，骸骨的手骨都指着通道深处，像是在指引方向。走到最底下时，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立着块数丈高的石碑，碑上刻着幅巨大的地图，标注着昆仑山脉的地形，而 "黑风口" 的位置被红漆圈了起来，旁边写着 "地枢" 两个大字。
"地枢... 就是 ' 地' 字龙骸的枢纽？" 胖子绕着石碑转了一圈，"这碑看着挺普通，不像藏着龙骸的样子。"
我走到石碑前，用手抚摸着碑面的纹路，突然发现地图上的 "黑风口" 位置能按下去。我试着用力一按，石碑突然震动起来，从中间裂开条缝隙，缝隙里透出柔和的白光，和青铜符的红光交织在一起。
"开了！" 胖子激动地去掰裂缝，裂缝越开越大，露出里面的景象 —— 不是龙骸碎片，而是个巨大的青铜龟甲，龟甲上刻满了星图，和青铜盘 "地" 字槽的星图完全吻合，龟甲中央嵌着块墨绿色的水晶，形状像块缩小的盾牌。
"这是...' 地 ' 字槽的钥匙？" 我愣住了，"龙骸碎片呢？"
青铜符飞进裂缝，贴在墨绿色水晶上。随着符面红光亮起，青铜龟甲突然旋转起来，溶洞的地面开始下沉，露出底下的空间 —— 那是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停放着块椭圆形的金属碎片，表面覆盖着层土黄色的外壳，上面布满了类似龟甲的纹路，每道纹路里都嵌着细小的水晶，正发出和青铜龟甲一样的白光。
"在这儿！" 胖子跳进石室，摸着金属碎片的外壳，"这玩意儿咋跟块大石头似的？跟 ' 天' 字碎片一点都不像。"
我也跳进石室，发现外壳不是石头，是某种类似陶瓷的材质，敲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守骨人用陶土伪装它。" 我指着外壳上的纹路，"这些纹路和青铜龟甲的星图对应，是用来吸收大地能量的，就像 ' 天' 字碎片靠云气滋养一样。"
青铜符贴在金属碎片上，符面的 "地" 字印记亮起，碎片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的陶土外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金属，金属上的龟甲纹路开始流动，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上面爬。
石室的墙壁上突然亮起行字，是守骨人的预言："龟甲合，可镇地，单甲裂，地脉绝"。
"又是成对的？" 胖子看着碎片，"这 ' 地' 字龙骸也是半块？"
我想起 "天" 字碎片的预言，心里咯噔一下："如果 ' 天' 字是双翼，' 地 ' 字是双甲，那剩下的六个... 难道都是成对的？"
话音刚落，溶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的碎石纷纷坠落。青铜龟甲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跑到石室门口一看，只见黑风口的沙子正顺着通道往下灌，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往下倒，而沙子里还夹杂着黑色的影子，正是被暗影控制的 "沙影"—— 我们在悬羽洞外遇到过的怪物。
"黑袍人追来了！" 胖子抓起背包，"他娘的这孙子属狗的？咋甩都甩不掉！"
青铜符突然从金属碎片上弹回来，符面多了个龟甲形状的印记。碎片的嗡鸣变得更加剧烈，表面的水晶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将灌入的沙子挡在石室门外，形成道透明的屏障。
"这碎片能自己防御！" 胖子惊喜地喊道，"比 ' 天' 字那块强啊！"
我却盯着屏障外的沙子，沙影在沙子里不断穿梭，却始终无法穿过白光。"不对。" 我握紧青铜符，"他不是来抢碎片的，他是想把我们埋在这里。"
黑风口的风突然变得更大，通道里的沙子像瀑布般往下灌，很快就堆到了石室门口，白光屏障的光芒越来越暗，像是随时都会破裂。
"他想让我们和碎片一起被埋在地下！" 我突然明白过来，"归墟眼的东西怕大地能量，他是想用地脉压住碎片，让它无法和其他龙骸呼应！"
青铜符突然指向石室的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石门，门上刻着守骨人的逃生符号。"这边有出口！" 我拽着胖子往石门跑，"带碎片走！"
胖子背起金属碎片，虽然比 "天" 字碎片重不少，但奇怪的是，一靠近石门，碎片就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重量。"邪门了，这门有问题！"
石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嵌着发光的萤石，照亮了地上的脚印 —— 是守骨人的脚印，大小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每个脚印里都有个三尾龙纹，像是用特殊的鞋子踩出来的。
"这是守骨人的逃生通道。" 我跟着脚印往前走，"他们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抢龙骸，特意留了后路。"
通道尽头是道向上的石阶，石阶顶端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我们爬上石阶，推开顶端的石板，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破败的石庙里，石庙的神像己经被风沙侵蚀得只剩个轮廓，但神像底座上刻着的 "地" 字，证明这里曾是守骨人的祭祀地。
"终于出来了！" 胖子瘫坐在地上，看着石庙外依旧狂暴的风沙，"黑袍人那孙子肯定没想到咱能从这儿跑出来。"
我却看着石庙的供桌，桌上放着个褪色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本泛黄的日记，封面上写着 "守骨人历代记事"。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记录着守骨人如何守护九块龙骸，如何与暗影之力对抗，最后一页写着："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九骸归位，方能补天地... 归墟眼在动，它在找 ' 人'..."
"它在找人？" 胖子凑过来看，"找啥人？"
我想起黑袍人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想起青铜盘上的时间环，心里突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它在找能容纳它的容器... 而那个容器，可能就是我。"
青铜符突然剧烈震动，符面的 "天"、"地" 两个印记同时亮起，红光穿透石庙，照向黑风口的深处。我顺着红光望去，只见风沙中隐约有个巨大的影子在移动，形状像只巨大的乌龟，正缓缓朝着我们的方向爬来，乌龟的背上覆盖着黑色的纹路，和归墟眼的漩涡一模一样。
"是从归墟眼里爬出来的东西！" 我握紧日记，"它跟着龙骸碎片的能量来了！"
石庙的墙壁突然开始剥落，神像底座上的 "地" 字裂开，黑色的纹路顺着裂缝蔓延。我们赶紧跑出石庙，刚到门口，就看见黑袍人站在风沙中，手里举着个黑色的球体，球体里裹着无数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你们跑不掉的。" 黑袍人的声音透过风沙传来，带着种诡异的回响，"地脉压不住它，天枢也挡不住它，只有归墟眼能容下它... 而你，会亲手把它放出来。"
他将黑色球体掷向天空，球体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只黑色的眼睛，漂浮在风沙中，每只眼睛里都映出我的影子。
"小邪，快跑！" 胖子拽着我往石庙后的沙丘跑，"这孙子又玩新花样！"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些黑色的眼睛正在组合，渐渐形成个巨大的人脸，脸的轮廓和黑袍人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青铜符在怀里发烫，符面的两个印记开始旋转，形成个小小的漩涡，像是归墟眼的缩影。我知道，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开始的结束 ——"天"、"地" 两块龙骸己经觉醒，归墟眼的东西也己经找到我们，时间环正在收紧，而我，离黑袍人所说的 "亲手放出它" 的那天，越来越近了。
风沙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我们吞没。我和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丘上跋涉，身后的黑色人脸越来越近，阴影笼罩着我们的脚印，像是在宣告：无论跑到哪里，我们都逃不出这场早己注定的劫难。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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