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域关城的飞檐翘角上。傲轩武馆的朱漆大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两个穿着黑色保安服的男人架着个血葫芦似的身影闯进来,练武场的青石板被拖出两道蜿蜒的血痕。
“谁是这儿管事的?快去叫莫爷,安德瓦这老外搁我们KTV让人揍得快断气了,我们知道是你们武馆的,便送了过来!”
高个保安把人往地上一撂,嫌恶地踢了踢沾血的皮鞋。
正在演练场擦拭兵器的莫新闻声回头,手里的虎头钩“当啷”砸在地上。
月光从雕花木窗漏进来,刚好照在那金发碧眼的脸膛上——鼻梁歪成个诡异的角度,左胳膊以不自然的姿势拧着,藏青色衣服被血浸透,胸口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安德瓦?!”莫新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个箭步冲过去探他鼻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
矮个保安掏出烟盒抖出两根烟,点燃了才慢悠悠开口:“我们听见打斗声,过去就见这老外跟个姑娘打起来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穿个白裙子跟赴宴似的,没三招就把这大块头干趴下了。”
“姑娘,女的?”
莫新猛地抬头,额角青筋突突首跳,“在域关城内?有人能把安德瓦打残?还是个女的?”
这话像颗炸雷在空荡的练练场炸开。演练场侧门“吱呀”作响,穿着对襟褂子的陈久,身后跟着腆着肚子的贾爷,还有两个分别背着弯刀和合金拳套的壮汉——那是从东南亚请来的外援猜拳霸和欧洲黑市拳王米亚勒。
“莫爷这是咋咋呼呼的,半夜吵得人睡不着——”贾爷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地上的安德瓦倒吸口凉气。
“我的乖乖,这不是俄国来的安德瓦吗?上午还跟俄过商会的人掰手腕赢了半瓶茅台,这会咋成烂泥了?”
陈久用手指戳了戳安德瓦变形的肘关节,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骨头断了至少三处,内出血严重。看这发力痕迹,对方是用寸劲打透了护心镜,手法带着咱们内家拳的影子,但又更刁钻。”
“内家拳?拉倒吧,陈久!”
猜拳霸把弯刀往背上一甩,露出满是刀疤的胳膊,“安德瓦是克格勃退役的,抗打击能力比水牛还强!哪个娘们有这本事?能伤得了他?”
米亚勒蹲下身扒开安德瓦的眼皮,瞳孔涣散得厉害,他粗哑的嗓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他肋骨断了五根,全是同一时间被震断的。这力道……不像人类能有的。”
莫新一脚踹在旁边的兵器架上,十八般兵器叮叮当当砸下来:“妈的!这人还没去观音山呢,就折损了一位援助!咱们花八百万请安德瓦来镇场子,结果栽在个娘们手里?传出去老子在道上不用混了!”
“来人,快把安德瓦送去域关最好的医院,不管花多少钱,一定在最短的时间治好他,老子可不能白出了几百万,不忙,还等等,等他醒来问清楚了再送医院。。”
“莫爷你先别急着上火。”
陈久敲了敲脑袋,“这姑娘既然没下死手,说明不是来寻仇的。她留着安德瓦一口气,恐怕是想传递什么消息。”
贾爷摸出翡翠烟嘴叼在嘴里,眯着眼琢磨:“能在KTV动手,还让保安把人送回来,这是明着打咱们傲轩武馆的脸啊”。
“陈久,你说这会不会是‘过江龙’那帮人干的?他们前几天还放话,说观音山的宝藏轮不到咱们染指。”
“不像。”
陈久摇头,“过江龙那帮人用的是斧头,出手狠辣不留活口。这姑娘的手法看着花哨,实则处处留着余地,更像是……警告。”
猜拳霸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是‘影子联盟’的人!我在曼谷跟他们交过手,那些娘们个个穿白裙子,杀人都带着香水味!”
“扯犊子!”
米亚勒冷笑一声,“影子联盟的杀手从不留活口,而且她们惯用毒针。安德瓦身上根本没有别的痕迹,我敢肯定是手和腿伤他的,你那点见识还是留着对付街头混混吧。”
“那你说!这娘们到底是哪路神仙?”猜拳霸脸涨得通红,手不自觉摸向背后的弯刀。
卡米亚勒刚要开口,地上的安德瓦突然发出嗬嗬的声音,手指艰难地指向门外。
莫新赶紧凑过去:“你说什么?那女的长什么样?”
“白……白裙子……”安德瓦的声音气若游丝,嘴角溢出黑血,“她说……问罗真……就知道……她是谁……”
话音未落,他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罗真?”
贾爷的烟嘴“啪嗒”掉在地上,“这不是前两天在超市讹了我们八百万的罗真?听说他早就离开域关了吗?,他己经够厉害了,怎么会认识这种高手?”
陈久的眉头拧成个疙瘩:“罗真……这名字有点耳熟,贾爷,你认识罗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对上安德瓦会怎样?”
“这个不好说,他们俩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罗真应该更狠一些。”
“这姑娘说问罗真就能知道她是谁,难道她俩是一伙的?”
莫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们是故意来找茬的?知道咱们要去观音山,提前来敲山震虎?”
“把安德瓦送医院吧”
猜拳霸己经把弯刀抽出来半寸,寒光映着他狰狞的脸:“管他娘的什么罗真罗假,明天我就去会会他!敢动咱们的人,先让他躺半年!”
“你给我把刀收起来!”
莫新用拐杖重重一磕地面,“现在人在咱们地盘出事,俄过商会明天肯定会来。这节骨眼上惹事,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要去观音山挖宝?”
米亚勒突然开口:“我在欧洲时听说,华夏有个神秘组织叫‘天枢’,里面全是女人,个个身手莫测,而且都穿白裙子。她们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只在出现重大宝藏时才现身……”
“天枢?”
贾爷眼睛一亮,“我好像在我爹留下的札记里见过这名字!说她们是守护华夏龙脉的,难道观音山的宝藏跟龙脉有关?”
莫新烦躁地抓着头发踱步:“管她是什么天枢地枢,敢伤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明天我亲自去会会那个罗真,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就在这时,练武场角落的阴影里传来咳嗽声,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吴老大缓缓走出来。他一首靠在廊柱上抽烟,没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吴老大,您怎么来了,难道又来送信?”
贾爷赶紧问。吴老大是罗真的人,第一次去观音山他也在,据说他也见过涧水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吴老大把烟蒂摁在石狮子底座上,眉头紧锁:
“送信,我无事送个什么信,实话实说吧,这姑娘我见过。但她既然提到了罗真,又不肯说自己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原因?”
吴老大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如果她想挑拨离间,完全可以编个更像回事的名字。提罗真,要么是他俩确实有关联,要么……是想让咱们以为他俩有关联。”
“您的意思是……”贾爷咂摸出点味道,“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咱们的视线?”
“可能性很大,不过这该死的安德瓦,在ktv调戏我老婆,被人揍,活该。”
吴老大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安德瓦的血,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血里有股淡淡的兰花香,是‘醉春风’的味道。这玩意儿是西南苗寨的秘药,能让人肌肉松弛但不伤根本,一般是用来对付野兽的。”吴老大开始他的忽悠模式。
陈久眼睛一眯:“用苗寨的药,穿白裙子,懂内家拳,还知道罗真……这姑娘身上的线索太杂了,倒像是故意拼凑出来的。”
“不管她是谁,有一点可以肯定。”
吴老大站起身,月光照在他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她知道咱们要去观音山,还知道安德瓦是你们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人,我说道没错吧。”
这话一出,练武场顿时安静得能听见蚊子叫。猜拳霸和米亚勒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多了几分警惕。
莫新更是脸色铁青,这些外援都是他让陈久和贾爷一个个筛选过的,怎么可能这个吴老大知道?
“吴老大,这会不会太武断了?”
莫新忍不住辩解,“也许是我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域关城就这么大,想打听点事还不容易?”
“不容易。”
吴老大摇头,“你们定的出发时间是三天后,连路线都是昨晚才敲定的。除了在场的人,没人知道安德瓦会提前去KTV泡妞,难道只是巧合?。”
贾爷的胖脸抖了抖:“照这么说……问题就出在这姑娘知道什么?”
陈久突然冷笑一声:“我看未必。说不定是有人想借咱们的手除掉罗真呢?毕竟安德瓦最近太扎眼,尽干些拈花惹草的事。”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吴老大打断他们,“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这个白裙姑娘的来历。至于罗真……”
吴老大心想:“敢调戏我老婆,我要是忽悠不死你们,我就不是吴老大。”
莫新还想说什么,却被吴老大一个眼神制止了。
吴老大走到练武场中央,望着墙上挂着的域关城地图,手指重重点在西南角的观音山位置:“看来这观音山里的宝藏非比寻常啊。”
“您这话怎么说?”贾爷赶紧追问。
“能让天枢的人(如果真是她们的话)现身,又能引来你们请来外援,还值得你们多费些功夫才行……”
吴老大的声音低沉下来,“恐怕不是金银珠宝那么简单。”
陈久走到地图前:“我年轻时听我师父说过,观音山在明末清初时是李自成藏宝的地方。但后来湘军进去搜了三个月,连根金条都没找到,这事就成了悬案。”
“会不会是兵工厂之类的?”
猜拳霸插了句嘴,“我在缅甸见过英国人留下的军火库,那玩意儿比黄金值钱多了。”
米亚勒嗤笑:“他们华夏的古董才值钱。去年佳士得拍卖的一个青花瓷瓶,拍出了三个亿。要是观音山里有一窖瓷器……”
“都不是。”
吴老大摇头继续忽悠,“我有幸见过那涧水图一眼,那图的边角,有行梵文。我找专家翻译过,写的是‘得之可撼天下’。”
这话像块巨石投进深潭,所有人都愣住了。撼天下?什么样的宝藏能有这分量?
莫新咽了口唾沫:“吴老大,您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撼天下?”
“你以为那些大企业为什么挤破头想进域关城?”
吴老大反问,“上个月恒通集团的张总,准备打着开发旅游区的旗号,在观音山脚下圈了两千亩地;还有南洋来的那个陈老板,明着是开酒店,暗地里收了十几个退伍特种兵。他们图什么?”
贾爷拍了下大腿:“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不对啊?”!
贾爷心想: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华夏国内那么多大企业都想得到宝藏,纷争早就白热化了,光是为了抢观音山周边的采矿权,就己经有三家公司动了刀子。”
“还有外部势力。”陈久的声音带着寒意。
“我前天在码头看到三艘挂着巴拿马国旗的货轮,甲板上站的全是白人。他们说是来运木材的,但我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家伙。”
“外部势力偷偷强势入境,也是为了宝藏?”
猜拳霸的脸色变了,“那些人可是连大部门都敢怼的主,咱们跟他们硬碰硬,怕是讨不到好,看来我的溜。”
米亚勒握紧了拳头:“白人而己,没什么可怕的。当年我在亚马逊雨林,一个人就解决过七个。”
“这次不一样。”
吴老大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没发现吗?这半年来,域关城的生面孔越来越多。东北的‘黑狼’、岭南的‘蛇姐’、还有东南亚的‘金佛’……这些平时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全扎堆到这儿了。”
他走到门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难道要变天了?”
练武场里鸦雀无声,只有墙角的座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倒计时。月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上,像一个个扭曲的问号。
莫新突然想起那个白裙姑娘,想起安德瓦说她提到罗真时的语气,那究竟是警告,还是某种暗示?
陈久摸着头,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前联系自己的老关系,万一真动起手来,也好有个照应。
贾爷偷偷摸出手机,给心腹发了条信息,让他连夜去查罗真的位置,尤其是他跟那些大企业有没有来往。
猜拳霸和米亚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他们是来赚钱的,可不想卷进什么“撼天下”的浑水里,钱是好,就怕有钱挣没命花。
吴老大望着漆黑的夜空,域关城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有些宝藏是祸不是福,碰了就会被反噬。”
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了,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用血换来的教训。
“吱呀——”又一阵风推开虚掩的大门,带着远处KTV的霓虹灯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莫新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那黑暗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是那个白裙姑娘吗?还是隐藏在暗处的罗真,对了,还有小井川子?或者,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外部势力?
没人知道答案。但所有人都清楚,从安德瓦被抬进武馆的这一刻起,他们的观音山之行,己经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而那个叫罗真的年轻人,还有那个神秘的白裙姑娘,像两颗投入漩涡的石子,即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座钟敲响了十一下,沉闷的钟声在寂静的武馆里回荡,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莫新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众人:“都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按原计划行动。”
没有人反对。在巨大的未知和诱惑面前,他们能做的,似乎只有继续往前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夜色更深了,域关城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卷着练武场的血腥味,飘向远方。而观音山的方向,此刻正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笼罩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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